陈让追出半里地,在一片玉米地旁截住了那灰裙女子。他指尖扣着对方的肩,目光锐利如刀:“转过身来。”
女子抖着肩膀转过脸,脸上沾着泥灰,眉眼确实与林薇薇有几分相似,却少了林薇薇眼底那股藏不住的机灵,只剩下瑟缩的怯懦:“官、官爷,我只是个打杂的侍女,什么都不知道……”
陈让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确定这不是易容——眉眼间的神态做不了假。他松开手,声音冷硬:“谁让你穿成这样在营地晃的?”
女子“扑通”一声跪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是、是个穿蓝袍的公公给了我二两银子,让我照着他给的画像梳头发、走路……他说只要在公主帐前站半个时辰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蓝袍公公?陈让心头猛地一沉。四皇子府里的管事太监,常穿宝蓝色的袍子。
他没再追问,转身就往营地跑。那侍女的话像块石头砸进心里——调虎离山。施齐费这么大劲引开他,定是要对公主下手。
刚冲回营地,就撞见宋奕在帐前急得打转。宋奕看见他,眼睛瞬间红了,抓住他的胳膊就喊:“陈侍卫!你可回来了!公主被四皇子带走了!说是去河边看灯火,我想跟着,被他的人拦下来了!”
“多久了?”陈让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快一刻钟了!”
陈让没再说话,转身就往河边的方向冲。玄色衣袍被风掀起,他脚下的草叶被踩得弯折,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公主出事。
而此时的田埂尽头,施语沉正被施齐引着往一片茂密的芦苇荡走。火把的光越来越暗,远处营地的喧闹声也听不清了,只有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
“皇兄,这里未免太偏了些。”施语沉停下脚步,语气里带了点刻意的疑惑,“灯火不是该在河边吗?”
施齐转过身,脸上的笑意早没了,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河边人多眼杂,哪有这里清静?妹妹不是想知道林薇薇的下落吗?我告诉你——”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她在我手里。”
施语沉的指尖在袖中蜷起,面上却装作惊讶:“皇兄把她藏起来了?”
“不然呢?”施齐笑起来,“那丫头手里有样我要的东西,只要妹妹你……”
他的话没说完,施语沉忽然“哎呀”一声,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发簪。就在这弯腰的瞬间,她藏在掌心的一枚银质发扣被悄悄塞进了身旁的草丛里——那是陈让之前给她的,说这发扣边缘锋利,紧急时能当暗器用,此刻却成了最好的记号。
“妹妹怎么了?”施齐不耐烦地问。
“发簪掉了。”施语沉捡起发簪,慢悠悠地插回发髻,“皇兄刚说什么?要我做什么?”
施齐被她打断了话头,心里有些烦躁,却没注意她刚才的小动作,只道:“只要妹妹跟我合作,把你手里那张‘漕运图’的副本交出来,我不仅把林薇薇还给你,还能保你在宫里安稳度日。”
漕运图?施语沉心头微震——原来他的目标是这个。她面上却露出犹豫的神色,脚步缓缓往后退,同时悄悄将一枚玉佩压在了一块突出的石头下:“漕运图是父皇交给我的,我怎么能……”
她退一步,就借着整理裙摆或捡拾东西的动作,留下一点痕迹:可能是一片被踩折的芦苇,可能是一枚掉落的耳环,甚至是故意踢到路中央的小石子。这些痕迹单独看毫不起眼,可连起来,就是一条清晰的引路标记——她知道陈让一定会懂。
施齐没察觉她的小动作,只以为她被说动了,步步紧逼:“父皇老了,这天下迟早是我们兄弟的。妹妹聪明,该知道站在哪边……”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而远处的田埂上,一道玄色身影正循着那些细微的痕迹,疯了一样奔来。陈让的目光扫过草丛里的银扣,扫过石头下的玉佩,眼底的焦急渐渐被冷冽取代——他找到了。
芦苇荡里的风忽然变得急了,带着危险的气息。施语沉看着施齐逼近的脸,悄悄握紧了袖中的发扣,同时侧耳听着身后——她知道,陈让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