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尘土飞扬,载着施语沉一行人的马车早已成了远处的黑点。林薇薇站在路边,素色裙角被风掀起,方才在陈让面前强装的镇定荡然无存,眼底只剩未散的怨毒。
她死死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施语沉……陈让……”这两个名字被她咬得几乎出血,“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
冷风卷着旷野的草屑扑在脸上,她忽然闭上眼,唇边溢出一声极轻的呢喃,像是在对空气说话:“系统,我要施语沉付出代价。我要她失去最在意的东西,要她像丧家之犬一样求我。”
风声里没有回应,却有某种无形的东西在悄然涌动。林薇薇缓缓睁开眼,眸底的愤恨被一种诡异的笃定取代,她转身走向相反方向的岔路——那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帘后隐约有个人影在等她。
七日后,京城。
熟悉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时,施语沉紧绷了一路的神经才稍稍松弛。秋收节的风波、林薇薇的纠缠,都被甩在了身后的官道上。宋奕早已提前回京打点,此刻正站在门口躬身等候:“公主,府里都收拾妥当了。西跨院的海棠开得正好,您要不要先过去歇歇?”
施语沉点头,刚踏上石阶,就见一个小侍女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出来,裙裾都歪了,见到她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公、公主!不好了!琴小姐她……她出事了!”
“语琴?”施语沉的心猛地一沉。她这个妹妹自小体弱,这次秋收节路远,便留了她在府里休养,临行前还特意嘱咐了太医日日来看诊,怎么会突然出事?
“在哪?”她快步往里走,声音因急切而发紧。
“在、在小姐的书房……”
西跨院的书房门虚掩着,往日里总飘着墨香与药香的地方,此刻却弥漫着一股死寂。施语沉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趴在书案上的身影——月白色的衣裙,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臂弯里,正是施语琴。
她走过去,指尖颤抖着搭上妹妹的脖颈,那里早已没了温度。书案上还摊着未写完的字,笔掉在地上,墨汁晕染开一片深色,像凝固的血。
“语琴……”施语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眼前阵阵发黑。她猛地转身,看向跟进来的侍女和宋奕,眼底的红血丝几乎要溢出来:“怎么回事?太医呢?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吗?”
“太医一早来看过,说琴小姐脉相平稳,还喝了药的。”守在院外的婆子哭着回话,“方才奴婢来送点心,就见书房门没锁,进来就……就看到这样了!”
施语沉死死攥着书案边缘,指节泛白得像要断裂。她比谁都清楚,语琴虽然体弱,却绝不是会寻短见的性子,桌上的字写得是“待姐姐归”,笔锋轻快,哪里有半分厌世的样子?
是谁?是谁敢在她的公主府里动手?还选在她刚回来的时候?
无数念头在脑海里炸开,最后定格成一个名字——那个在归途上放言要留在她身边,被她赶走时眼神淬了毒的女人。
“林!薇!薇!”施语沉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站在她身后的陈让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攥紧了佩刀。他看着施语沉挺直却微微颤抖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莫名的慌乱顺着血液蔓延开来——不是因为施语沉的怒火,而是因为那个名字从她口中说出时,他竟第一时间想到了归途上自己那瞬间的恍惚。
他到底在慌什么?
陈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异样,上前一步沉声道:“公主,属下现在就带人去查林薇薇的下落。她刚回京,一定还没走远!”
施语沉没有回头,只是望着书案上妹妹的字迹,眼底的温度一点点冷下去,像结了冰的湖面。
这场刚刚开始的平静,终究是被人用最残忍的方式打碎了。而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显然已经攥紧了她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