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见过?”施语沉立刻追问,指尖不自觉地扣紧了桌沿。
陈让喉结滚动了一下,脑海里瞬间闪过酒馆里的画面——林薇薇趴在桌上时,袖口曾滑落一个极小的布袋,当时他只当是寻常香囊,如今想来,那布袋的颜色、形状,都和装这粉末的容器隐约能对上。
“在……在酒馆抓捕林薇薇时,”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她袖口掉出过一个布袋,当时情况紧急,我没细看,但里面装的东西,色泽和这个很像。”
施昭眼神一凛:“你确定?那布袋后来去哪了?”
“应该是落在了酒馆,或者……被她藏起来了。”陈让垂下眼,“当时我只想着将她带回,没留意那些细节。”
宋奕在一旁皱眉:“属下后来带人去酒馆搜查过,里里外外都翻遍了,没找到什么布袋。难不成是被她的同党提前取走了?”
施语沉没说话,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林薇薇死时那般笃定,说“抓不走她”,又让自己亲自去——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是孤身一人,留下这粉末,就是为了引出新的事端。
“陈让,”她忽然看向他,“你对林薇薇的手段最熟悉,从今日起,解除你的禁足,和宋奕一起查案。”
陈让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掩饰不住的急切:“属下遵命!”
“但你要记住,”施语沉的目光在他手臂上停顿了一瞬——那里的袖子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隐约能看到布料下的凸起,“这次若再出任何差错,不必再来见我。”
“属下明白!”陈让握拳,指节发白。
施昭在旁补充道:“你们从两个方向查——宋奕去查那粉末的来源,看看京城哪家药铺或作坊能制出这种东西;陈让,你去查那三名侍女的人际关系,尤其是她们最近接触过的陌生人,哪怕是送水的杂役、修灯的工匠,都不能放过。”
“是!”两人齐声应道。
宋奕率先转身离开,脚步匆匆。陈让走在后面,经过施语沉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却没敢抬头,只低声道:“公主放心,属下绝不会再让凶手得逞。”
施语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指尖的凉意还未散去。她拿起那包粉末,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灰黑色的粉末在阳光下泛着极淡的光泽,像极了某种蛰伏的毒蛇,正等着下一个猎物。
“大哥,”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说,陈让身上的‘线’,真的断了吗?”
施昭沉默片刻,拍了拍她的肩:“现在只能信他。而且你没发现吗?他刚才提到林薇薇时,眼里的厌恶和警惕,不像是装的。”
施语沉没说话,只是将油纸重新包好。风吹过窗棂,带着廊下海棠花的香气,却驱散不了这满室的凝重。她知道,这平静彻底被打破了,而这一次,陈让是破局的关键,还是……另一个隐患?答案,或许只有查下去才能知道。
巷口的风带着尘土卷过,陈让脚步不停,指尖却已在袖中扣紧了剑柄。从半个时辰前开始,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对方显然很懂追踪的门道,脚步轻得像猫,却总在他转弯、过巷的间隙,隔着墙影或人群留下一丝存在感。
他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拐进一条平日里鲜有人走的窄巷。这里两侧是高耸的院墙,尽头堆着半塌的砖石,正是个天然的死胡同。
身后的脚步声果然跟了进来,带着刻意放轻的拖沓。
陈让猛地回身,长剑出鞘的瞬间带起破空声,冰凉的剑身已精准地按在了来人的颈侧。力道刚劲,薄刃立刻划破皮肤,一丝血痕顺着颈线蜿蜒而下。
“谁派你来的?”他声音压得极低,目光锐利如鹰。
然而看清对方的脸时,陈让握剑的手骤然一僵,瞳孔像被无形的手攥紧,骤然收缩——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灰布短打,发丝有些凌乱,左额角还贴着块渗血的布条,正是本该早已死去的林薇薇!
她没死?这个念头刚窜出来,就被林薇薇平静的声音打断。
“陈让,好久不见。”她甚至没看颈间的剑,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种近乎诡异的熟稔。
陈让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过她额角的伤——那位置、那深浅,和他记忆里她“死去”时的模样隐隐重合。恍惚间,酒馆里的混乱、她坠地时的眼神、还有那袋消失的粉末,碎片般在脑海里翻涌。
“嘶——”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将他从恍惚中拽回。是袖下的伤,那日被林薇薇所伤的地方,至今一碰仍会抽痛。这疼痛像根针,狠狠扎醒了他。
他手腕用力,剑刃又贴近了半分,同时伸手攥住林薇薇的衣襟,将她狠狠抵在身后的砖墙上。“别用这些把戏。”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狠劲,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林薇薇,我不管你是真活着,还是谁弄出的幻影,我都不会再动摇了。”
林薇薇被他抵得闷哼一声,颈间的血痕又深了些,眼里却慢慢浮起一丝笑意,像淬了冰的钩子:“不动摇?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查的案子,查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