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凝咦,这菡萏之花怎么枯萎了一枝?刚才还好好的。
朱色花冠的小仙子一声惊呼,众仙的目光齐齐扫过来。
芷昔沉浸在失去妹妹的悲痛之中,无心搭理。
熟悉的女声传来。
萤灯红凝仙子,这四叶菡萏一族鲜少有双生,一方必定会抢夺另一方的雨露。只有抢夺了大半雨露的那方,最后啊,才能化形成功。
芷昔定睛看去,果然是萤灯,双目阴鸷,仿如沼地里爬行毒蛇。
芷昔切齿冷笑。
好的很,天界待腻味儿。
这一世,她一定早点送她下凡。送她去该去的地方。
小仙子摸摸后脑勺,一脸不情愿。
红凝萤灯仙子,你从哪里看出白花抢夺红花雨露了?我看这白花的模样甚是可怜。一夕之间失去同根生的姊妹,想必伤心极了。
萤灯红花枯萎,四叶菡萏之株灵气不增不减。你说这红花的灵气会跑到哪里去呢?还不是被白花吸收无遗了。
说完,冷嗤一笑。
萤灯上古遗族又如何?
小仙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摇摇头。
红凝我还是去问问师父,能否救救这可怜的红花吧?
言罢,身一转,消失在众人面前。
芷昔定定望着她消失的位置,眼底充满了感激。
此次瑶池盛宴,仙,妖,魔三界有名头的都在,没有一位想到要救颜淡一救。除了这位叫红凝的小仙子。
萤灯天命使然,还救?就这智商,将来还想担起花神之责?
萤灯鼻子一歪,表示不屑。
芷昔“和善”的目光,又把她照顾了一遍。
微风徐徐,雪兰花清幽香气飘来,白衣神君从人群中走来。
芷昔的视线停留在他那张貌似敦厚的脸上,嘴角常年挂的笑容,也是再无害不过。
萤灯计都星君。
萤灯上前一步行礼。
那夔龙纹神玉缸里怒放的白菡萏似有所不妥,桓钦久久无法回神。
萤灯星君。
萤灯不由得再呼唤一句,急急道出心中所想。
萤灯你与应渊帝君关系向来要好,可知此次盛会,他是否会来?
应渊?芷昔心中暗忖,回头看枯萎的红花。紧锁的眉头打开。
他来了,颜淡就有救了。
他一定不会对颜淡的凋亡袖手旁观。
桓钦应渊君性格向来冷僻,定不愿赶这番热闹。此刻八成在殿下饮茶下棋呢!
桓钦回萤灯。
芷昔深吸一口气。
一会儿,魔境长老生事,他便会过来。
铄骅诸位,诸位,再过几日,便是我邪神万寿诞辰,此等宝物,正好作为天界给我们的好贺礼啊!
人说来就来。芷昔望着跟前,领着一群随从,嚣张跋扈的玄衣人。
火德星君烁骅长老。
武德星君从众仙后面走出来,腰挎一柄铜鞭。
火德星君邪神虽也是上神,才刚刚一万岁,不,要过几天才满岁。我们仙界随便拎出一位上仙,年纪就比他大。一个小娃娃,怕是受不得此等好物。别吃了上火,回头又来骂我们的不是。
芷昔心里恻然。她一族多用来入药,包治百病,还能增长灵力。
很多族人还未化形,便身遭不测。
武德星君的话一出,四下轰笑。烁骅也终于恼羞成怒,出手便是一团黑气砸向武德星君。
武德星君抽出铜鞭,金光一闪。嘿嘿,不仅那团黑气消失得无影无踪。金色的鞭影还给了烁骅迎头一棒。
烁骅身影晃悠,摇摇头,挥手便让随从上。
同时,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大刀与武德星君缠斗。几回合没占到上风,突然扔刀向玉缸而来,竟然要毁花。
欺花太甚!
芷昔怒目圆瞪,花和也皆在颤抖。
系统齐舞柳芷昔,咱不受这个鸟气。上啊,亲自给他个教训。你已然今非昔比。
齐舞柳向她传话。
有能力,芷昔哪里会不想?
然应渊还未被惊动。先按下不表,看神魔交战,乱成一锅粥的瑶池。
天上金色神光降临,夹杂着地止深厚的生发之力。
芷昔这才放下心来,运一股灵气直冲灵台。
百花从天而落,钟磬声遥遥传来,三十六只鸾凤飞来,绕瑶池上空翱翔长鸣。
瑶池仙妖魔拼斗成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异象。应渊携地止落在蟠桃树上,抬头望了一眼。
芷昔自玉缸中飞出,周身暴涨的白色绸带往前轻轻一递,大刀凭空翻转,刃尖朝前,向着烁骅而去。
烁骅不曾想毁花的刀去而复返。
侧身接住自己的佩剑。
白色的绸雨从天而降,如雷暴一般,他被震翻在地,又被高高抛起。
素白的绸影落在身上,足有万钧之重,他的五脏六腑悉数被震碎。而他完好的外表面,充当皮鼓的作用。
迅白的绸影,又变成了灵蛇,稍纵即逝,道道都加诸他身。他一千余块魔骨,寸寸龟裂。他的心一沉再沉。
也不知道这无情的绸雨何时能停?
芷昔挥动莲花茎化的丝绸,身法如闪电,又如旋风。从来不曾如此酣畅淋漓。周身孔窍打开,瑶池充沛灵气一股股输送进来,流转到绸梢,再无滞涩。
金色长剑自平静水面凝出。她非剑修,识海竟然诞生了剑胎!
芷昔合掌,十道丝绸缠绕成一股,掷向烁骅胸口,凤舞龙吟。
素白长剑当胸而来,携带万千怒涛。烁骅抬手想挡,却发现双手垂在身侧,不能动弹分毫。
武德冷眼旁观,妖界诸人也一副自扫门前雪的架势。
烁骅闭上眼睛。他等不到雨停的那一刻了。
识海金剑自水面飞出,悬在空中,不得不发。芷昔目光扫过眼前人。
就来看看她的剑是否锋利?
应渊等等。
听得一声大喝,一道白影自树枝上落下。
眉目熟悉又陌生,芷昔微微歪头,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但见他抵在她绸尖的金莲造型古朴神器。
芷昔眼底闪过一丝盎然的光,那拧成一股,足有腕粗的白绸顺势缠缚他的手臂。
应渊正为这变故而惊讶。一张放大的清丽秀致的脸突然凑近,馥雅菡萏香气传来。
洛水清波,芙蕖盛绽,华光毕现,媚态极研。应渊深吸一口气,就见一只玉白的手探来,劈手就将他手中地止夺过。
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他留。好歹是他的本命法器。仙,妖,魔三界,这么多人正看着呢!
应渊幽怨地看面前人一眼。上古四叶菡萏化形而来的小仙子,倒是可以收入门下,悉心栽培一番。
可惜罪魁祸首毫无自觉,转身就走。
她走,还带着他的地止。应渊只得跟在她身后,双手缩到宽大袖摆里,隔绝周围人好奇的打量目光。
他刚才是为这小仙子粗陋的魅术而恍了神。但这没什么丢人的?
放眼三界,灵力高强,能收拾得了一界长老,和他还能过上两招,生得又美的女仙又有几个?
应渊不禁又将跟前人打量一番。
“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她急行至夔龙玉缸,轻轻将地止放入水中,手托枯萎的菡萏花苞,垂泪道。
芷昔地止能修复仙衣,能救人于生命垂危,疗愈功效强大。颜淡,你快吸收它的灵气。姐姐求你回来。
应渊恍然大悟。原来她众目睽睽下,冒天下之大不韪夺他地止,是为了她的妹妹,这朵枯萎的红菡萏。
应渊抿抿唇。
也是鲁莽。她要,他还能不给?妹妹,还能不帮她救吗?
应渊当下就绕到一侧,向四叶菡萏输注仙力。
她抬起头看他一眼,便让到了一侧。
好像救人完完全全就是他一个人的事!应渊大为吃惊。
感激的话不用多说,见外。但这也太不讲究了。要知道他完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对这朵枯萎菡萏,施以援手的。
半数仙力输注进去,玉缸中央的菡萏毫不见起色,干枯萎败,了无生机。应渊撤手,顺便自缸底捞出地止,迎上她殷切的目光,低下头。
应渊节哀顺变。
她又抬头看来,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好像他在做某种不可饶恕的事。
他和她们姐妹有何干系?这个忙,他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应渊看了她好几眼,抬起袖子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