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渊沉坐在浴桶中,水面飘满了强力去味的干柠檬片,此刻吸饱了水,金灿灿地浮胀着。
他手上紧攥着陆景特地找来的丝瓜瓤,对着自己万年精心保养、光滑细嫩的肌肤,发了狠劲地揉搓。每一寸肌肤都被搓得通红,仿佛要生生褪去一层皮。然而,应渊鼻尖仿佛仍萦绕着那股若有似无的荷香,阵阵恶心感翻涌上来。
这气味如同警钟,时刻提醒他:万不可再与芷昔有任何接触,尤其是肢体相触。绝不能给那味道再度渗入他皮肉的机会。
陆景捧着干净的寝衣走进屏风后,一眼便看见应渊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子般通红,脸上、脖颈上甚至挂着几道渗血的红痕。而应渊拧着那粗糙的丝瓜瓤,竟还欲继续往身上招呼。
陆景帝君!
陆景慌忙将沉香木托盘搁在浴桶旁的几案上,飞身抢过那罪魁祸首。
陆景别擦了!您这是何苦?都搓伤了!帝君何时染上这般重的洁癖了?
他语气满是惊忧。
应渊只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比这身体上的嫌恶更让他刻骨铭心的,是那药——竟是她亲手喂他饮下的!
她当时……是否也如他此刻这般,感到难以忍受的恶心?
这个念头一起,胃里翻搅得更甚,连带着从前那个沉溺其中的自己,也一并令他厌弃起来。
陆景取过柔软绸巾,小心翼翼为他擦拭背上的水珠。指尖滑过大片完好无损、光洁如新的肌肤,不由喟叹出声:
陆景帝君这位红颜知己当真了得!那些狰狞伤口竟消失无踪,连旧日留下的疤痕也一并抹去,犹如新生。真真是妙手回春啊!
他忆起药王为应渊处理外伤时的情形:后背遍布粗长翻卷的伤口,血肉模糊间甚至可见蠕动的血虫,景象骇人,足以令人将隔夜饭都呕出来。当时药王苦于无驱虫良方,陆景日夜悬心,唯恐应渊周身血肉被那邪物吞噬殆尽。
如今倒好,不仅血虫尽除,肌肤更是光洁白皙,更胜从前。
应渊闭着双眼,强压着心头的烦躁,任凭陆景在耳边絮絮叨叨。
罢了。
既然她这次难得发了善心,替他疗愈了这身可怖的伤,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那他便……再放过她一次。
她能摆脱天条束缚、悄无声息走出昊天塔这等惊天秘事,他就不上报给天帝了。
呵!恐怕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若非他此刻一念之慈,她早已被天庭背后那巨大的政治阴影吞噬殆尽。
此等行径,无异于将自己置于万丈悬崖之边。
她那颗漂亮却空空的菡萏脑袋,怕是根本想不到这一层。
齐舞柳陪着芷昔在珠内默默等待了几日,外界风平浪静。
齐舞柳终于长舒一口气。
系统齐舞柳好险,好险……差点就要‘重开’了。万幸,万幸,应渊帝君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是个仁慈克己的君子。
她指的是应渊并未因芷昔唤醒他而暴露之事追究。
芷昔重开?
芷昔翠蓝的眼眸倏地一亮,流转着明晃晃的算计。
芷昔再次逆转光阴,让我和颜淡重活一世?
齐舞柳气得跳脚。
系统齐舞柳休想!我能争取到这一次重启的机会已是逆天而行!再说,即便重来,颜淡也未必会选择降生此界。你莫忘了,她心上剜刀之痛、忘川八百年煎熬之苦,哪一样是能避开的?
芷昔那些苦……颜淡是非受不可吗?
芷昔撇着嘴,满脸不情愿与心疼。
齐舞柳趁机道。
系统齐舞柳若不想颜淡再遭此劫,唯有两条路:要么改变应渊,要么改变天帝!让这九重天承认——神仙动情,本非罪过!
芷昔那岂不是要改天条?!
芷昔朝齐舞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显然对去触天帝霉头、对抗整个天规戒律毫无兴趣。
在她看来,最省事的法子还是从应渊身上着手,说服他带着颜淡远走高飞便是。天界私下动情、双双私奔的神仙也不是没有,最后大多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