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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敦煌月暖 壁画新生

顶流与他的素人先生

开往敦煌的绿皮火车在戈壁滩上行驶了三十六个小时。沈逸寒趴在窗边数沙丘,连绵的黄在夕阳下泛着金浪,偶尔有骆驼队从远处走过,像串移动的墨点。傅严简坐在对面翻《敦煌遗书》,指尖划过"飞天反弹琵琶"的插图时,忽然被沈逸寒拽住手腕。

"你看!"窗外的沙丘间忽然冒出片绿洲,胡杨林的叶子黄得像燃烧的火,月牙泉嵌在中央,像块被太阳晒暖的玉。沈逸寒从背包里翻出爷爷的日记,其中一页画着同样的景致,旁边写着:"泉映月而无尘,沙不填泉,泉不涸竭,像极了某些不会褪色的念想。"

傅严简凑过来看,日记的纸页边缘已经发脆,却在提到壁画时透着股执拗:"若能亲眼见飞天的颜色,死亦无憾。"他忽然握住沈逸寒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爷爷没看完的,我们替他看。"

火车到站时,敦煌的风带着沙粒扑过来,吹得人睁不开眼。莫高窟的志愿者接待处派来的车已经等在站台,司机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张老师让我来接你们,说你们是从北京来的'修书先生'。"

车驶过市区时,沈逸寒看见街边的店铺都挂着飞天纹样的幌子,卖杏干的大娘用红绳把干果串成琵琶的形状,连路灯都做成了佛龛的样式。"这里的人都信佛吗?"他忍不住问。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不全是信佛,是信祖宗留下的东西。"他指着远处的三危山,"传说乐僔和尚看见山上有金光,像千佛显现,才凿了第一个洞窟。现在我们守着这些窟,就像守着祖宗的家。"

到莫高窟时,夕阳正把九层楼的塔尖染成金红色。张老师已经等在数字展示中心门口,她穿着件深蓝色的冲锋衣,袖口磨得发亮,脖子上挂着串菩提子:"王老先生的信我收到了,说你们修复信札是把好手。"她递给两人防尘帽,"先去看特窟,第323窟的'张骞出使西域图'最近有点起甲,正等着你们来。"

坐上前往洞窟的摆渡车时,沈逸寒忽然觉得心跳得厉害。车窗外的戈壁滩在暮色里渐渐模糊,只有莫高窟的洞窟像蜂巢般嵌在崖壁上,透着种神秘的庄严。傅严简握住他的手,发现他指尖冰凉,便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他围上:"别紧张,就当是去见位老朋友。"

第323窟的门是厚重的木门,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像在诉说千年的故事。张老师打开冷光灯,窟顶的壁画忽然在黑暗中显现——张骞手持符节站在云端,周围的飞天衣带飘举,颜料虽已褪色,却仍能看出当年的浓艳。

"看见那些白色的小点了吗?"张老师指着壁画,"那就是起甲,颜料层和地仗层脱离了,再不管就要掉下来了。"她递给两人放大镜,"你们看这颜料,红色是铁红,蓝色是青金石,都是当年从西域运来的宝贝。"

沈逸寒的指尖隔着玻璃抚过壁画,忽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话:"壁画是石头的情书,颜料是大地的血肉。"他转头时,看见傅严简正对着"飞天散花"的壁画出神,冷光灯的光落在他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投在鼻翼上,像幅素净的线描画。

"在想什么?"沈逸寒轻声问。

傅严简指着飞天的飘带:"这线条的力度,和《营造法式》里说的'如鸟斯革,如翚斯飞'一模一样。"他从背包里掏出速写本,几笔就勾勒出飘带的弧度,"古人造房子和画壁画,原来用的是同个道理。"

张老师在一旁看得点头:"上次请的专家只懂化学分析,你们倒是能看出画里的筋骨。"她从工具包里拿出支小毛笔,"起甲的修复要用'注射法',把黏合剂灌进颜料层下面,你们先练练手。"

回宿舍的路上,月光把戈壁滩照得像片银海。沈逸寒忽然想起北京的初雪,同样的月光,落在红墙上是暖的,落在沙丘上却带着点清冽。傅严简从背包里掏出个保温杯,里面是他提前泡好的枸杞茶:"张老师说这里干燥,要多喝热水。"

宿舍是间小平房,里面摆着两张铁架床,墙角的电炉正嗡嗡作响。沈逸寒把爷爷的日记小心地放进防潮箱,忽然发现箱底有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叠成方块的桑皮纸,正是从杭州带回来的那批。"原来你一直带着。"他笑着看向傅严简。

"爷爷说修壁画有时要用到桑皮纸补缝,"傅严简把纸摊开,借着台灯的光看纤维,"你看这芦苇纹,和壁画地仗层的草筋多像。"他忽然从包里掏出那本《同游录》,在新的一页贴上片胡杨叶子,"今天算正式开篇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跟着张老师去洞窟做前期勘察。第323窟的"张骞出使西域图"前已经搭好了脚手架,傅严简爬上梯子测壁画湿度时,沈逸寒在下面记录数据,忽然听见他喊:"你快来看!"

壁画的角落有处不起眼的修补痕迹,颜料的光泽和周围略有不同。沈逸寒用便携式光谱仪照了照,发现里面含着种现代才有的合成树脂:"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修的,黏合剂老化了才导致起甲。"他忽然想起爷爷修书时的规矩,"补旧如旧,不仅要像样子,还要用老法子。"

张老师递过来份资料:"我们查了档案,当年用的是化学黏合剂,现在想换成传统的鱼鳔胶。"她指着桌上的鱼鳔,"泡了三天了,还没化开,你们有法子吗?"

沈逸寒想起爷爷处理动物胶的法子,往水里加了点绍兴黄酒:"试试这个,爷爷说酒能让胶质更均匀。"果然,鱼鳔在酒水里慢慢舒展,化成了半透明的黏液。傅严简用小刷子蘸了点涂在废弃的壁画残片上,干了之后强度竟比化学黏合剂还好。

"真有你的!"张老师眼睛一亮,"下午带你们去看藏经洞,那里有当年没被偷走的经卷,说不定能找到修壁画的古法。"

藏经洞在第17窟,不大的空间里摆着十几个展柜,泛黄的经卷在恒温恒湿的环境里沉睡。沈逸寒在展柜前停住脚,其中一卷《金刚经》的卷尾有段小字:"咸通九年四月十五日,王玠为二亲敬造普施。"墨迹温润,像是昨天才写的。

"这是世界上最早的印刷品,"傅严简轻声说,"比欧洲的活字印刷早了四百年。"他忽然指着经卷边缘的修补处,"你看这补纸的手法,和爷爷日记里写的'溜口'一模一样。"

沈逸寒凑近看,果然,补纸的边缘被削成了斜坡,和原纸搭接在一起,几乎看不出痕迹。"原来千年前的人,就懂怎么温柔地对待旧物。"他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好像隔着时空握住了那些无名修补匠人的手。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沈逸寒看见墙上贴着张老照片,是上世纪四十年代的莫高窟,几位穿着长衫的学者正趴在脚手架上临摹壁画,其中一位的侧影竟和爷爷有些像。"那是常书鸿先生,"张老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年放弃巴黎的画展,来这里守了一辈子,人称'敦煌的守护神'。"

傅严简给沈逸寒盛了碗羊肉汤:"他说过'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让这伤心再延续。"羊肉汤的热气模糊了两人的眼镜片,喝下去时,暖得从胃里一直热到心里。

下午开始正式修复起甲。沈逸寒用注射器把鱼鳔胶小心地注入颜料层下,傅严简则用竹刀轻轻按压,让颜料层和地仗层重新黏合。冷光灯的光落在壁画上,飞天的脸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像在对他们眨眼睛。

"你看她的嘴角,"沈逸寒忽然指着其中一位飞天,"好像在笑。"

傅严简凑近看,果然,嘴角的弧度带着点俏皮:"许是在谢我们吧。"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着从北京带来的银杏叶,"我把这个挂在窟里,让爷爷也看看。"

张老师在一旁看着,忽然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嫌这里苦,你们能来,真好。"她从口袋里掏出个敦煌研究院的徽章,别在两人胸前,"从今天起,你们就是莫高窟的守护者了。"

修复工作比想象中更磨人,一幅壁画往往要修上半个月。沈逸寒的指尖被注射器磨出了茧子,傅严简的肩膀因为总保持一个姿势而发酸,却没人喊累。每天收工后,两人都会坐在崖壁下看日落,夕阳把洞窟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你说,千年前的画工,是不是也这样看日落?"沈逸寒靠在傅严简肩上,风沙吹得脸颊有些疼。

傅严简从口袋里掏出润唇膏,仔细地给他涂在唇上:"说不定他们也在想,一千年后,会有人看懂他们画里的心事。"他忽然指着远处的三危山,"你看那金光,真的像千佛显现。"

沈逸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夕阳的余晖正照在山顶的积雪上,反射出万道金光,庄严得让人屏住呼吸。他忽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那句话:"有些美好,值得用一生去守护。"

这天修复完第323窟,张老师神秘兮兮地说要带他们去个地方。穿过长长的栈道,来到一个不起眼的洞窟前,门上挂着把铜锁,锁上的锈迹比沈逸寒的年纪还大。"这是第158窟,涅槃佛的特窟,一般不对外开放。"张老师打开锁,"你们是第一个被允许进来修复壁画的年轻人。"

洞窟里的涅槃佛长达十六米,侧身躺着,嘴角带着悲悯的笑。佛的周围画着弟子群像,有的嚎啕大哭,有的静默肃立,连飞天都敛了衣袂,神情哀伤。沈逸寒站在佛像前,忽然觉得所有的语言都失去了意义,只有心在胸腔里重重地跳。

"看见佛脚边的那片壁画了吗?"张老师指着角落,"有处霉变,颜色都发黑了。"她递给两人棉签,"试试用艾草水擦,老法子说艾草能去霉气。"

沈逸寒蘸了点艾草水,小心翼翼地在壁画上打圈,黑色的霉斑竟真的慢慢淡了下去,露出下面朱砂红的底色。"这是'血经'的颜色,"傅严简凑过来看,"用朱砂调了动物血,才这么艳。"

修复完时,洞窟里的灯忽然闪了闪。张老师说这是常有的事,老人们都说是佛爷显灵。沈逸寒却觉得,是那些画工的灵魂在看着他们,像在说"辛苦你们了"。

离开洞窟时,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把栈道照得像条银带。傅严简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是个小小的木雕,刻的是飞天反弹琵琶的样子,翅膀的位置正好嵌着那对银书签。"昨天收工后雕的,"他把木雕塞进沈逸寒手里,"留个念想。"

沈逸寒的指尖触到木雕的纹路,忽然想起北京逸心书店的灯光,想起杭州的桂花雨,想起故宫红墙上的雪。原来所谓的念想,就是把走过的路、见过的人,都刻进生命里,像壁画上的颜料,永不褪色。

志愿者宿舍的灯亮到很晚。沈逸寒在《同游录》上写下今天的见闻,傅严简则在旁边画涅槃佛的微笑。窗外的风沙敲打着玻璃,像在给他们伴奏。案几上的鱼鳔胶还在慢慢化开,散发出淡淡的腥气,却让人觉得安心——那是时光在慢慢愈合的味道。

"等修完这批壁画,"沈逸寒忽然说,"我们去趟阳关吧?爷爷说'西出阳关无故人',我想看看那里的故人,是不是都变成了壁画里的样子。"

傅严简放下笔,握住他的手:"好,还要带罐杏干回来给王爷爷,他说敦煌的杏干甜得能粘住牙齿。"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镀了层银。沈逸寒看着《同游录》上"敦煌"两个字,忽然觉得这人间最珍贵的,不是飞天的绝色,不是经卷的古老,而是身边这个人,是和他一起,把他乡过成故乡,把岁月过成永恒的笃定。

真好。

洞窟的灯还亮着,冷光灯的光映在壁画上,飞天的飘带仿佛在轻轻飘动。张老师说,莫高窟的夜晚最热闹,千年前的画工、守窟人、朝拜者,都会从壁画里走出来,在月光下说说话。沈逸寒忽然相信这话,因为他仿佛听见爷爷的声音在说:"好孩子,替我好好看。"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有戈壁的风,有飞天的笑,有修不完的壁画,有说不尽的家常。最重要的是,从此往后,山高水长有牵挂,岁月流转皆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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