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密集地砸下,打在山石与草木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西玛快跟我来!
云潇这天变的也太快了!
云潇感觉头发已经被淋成条形码了,草地上没有石子,但也免不了坑坑洼洼的起伏,轮椅因为身后人的速度被摇的咯吱作响。
夏娃紧紧抓着扶手。
夏娃抓稳
云潇什…
云潇哎哎哎——
召唤系——心有引擎!
西玛再回头,看见刚才远远落后的两个孩子现在几乎要撞上来,她吓了一跳连忙避开,轮椅在距离她半米远的距离停下。
豆大的雨点毫无怜惜地砸在夏娃那张白皙的脸庞上,云潇望着她,总觉得她的声音被雨声吞噬了几分,变得若有若无,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夏娃『侧头』别放手
云潇行……啊啊啊啊——
西玛在山里走习惯了,步履从容,脚程并不慢。要不是夏娃有超能力,她们两个怕是得拖后腿。十多分钟的飞车,云潇是一步没敢伸出去,感觉手腕都要抓脱臼了。
云潇那位熟悉这片山脉的向导,只见她正指向不远处隐约可见的一座小木屋。
这是一间简陋却温暖的小屋,屋顶虽有些漏雨,但足够遮风挡雨。
西玛快进来!
西玛推开没锁的大门,两个人紧随其后。
木屋很简陋,也有些受潮。云潇迅速将夏娃推到干爽的位置,又脱下湿透的外套拧干。
云潇你不会感冒了吧?
夏娃我没事……只是有点冷
夏娃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咳嗽从她胸口爆发出来,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红晕。
云潇你
云潇眉头紧锁说着,转身对西玛道。
云潇阿姨,有没有毯子或者可以取暖的东西?
西玛有,我找找
西玛很快翻找出一条略显陈旧的毛毯递过来,云潇接过,小心翼翼地裹住了她。
夏娃谢谢
云潇这时候还说什么谢谢
西玛夏娃,你缺乏锻炼啊
西玛一边点燃火苗,一边毫不遮掩地说道,言辞中透着一股直率与急切。
夏娃紧蹙眉头,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
本就酷热难耐的盛夏时节,又身处山林之间,厚重的袍子与盖在身上的毯子层层包裹,将她那苍白的脸颊闷得通红,汗水顺着她的下颌悄然滑落,浸湿了衣襟。
她微微偏过头,试图寻得一丝清凉的风,可空气中却只有令人窒息的闷热。
西玛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今天就在这里睡下吧。
西玛你们…没问题吧?
云潇哦哦,我没问题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夏娃。
云潇的目光很快被靠墙的小木床吸引,那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与杂乱的物品,几乎让人难以辨认它原本作为床的模样。
云潇我去收拾一下床
夏娃的眼神已经开始迷糊,一股热流袭上她的额头,随后便是四肢瘫软无力。
夏娃……
小木屋内,火光在壁炉中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一阵寒意袭来,夏娃的额头滚烫,视线开始模糊,意识逐渐涣散。最后的视线只看到云潇起身。
……
西玛她这是发烧了
云潇『叹气』
云潇把夏娃放到床上,她轻的要命。
要不是我,她也不应该在这儿……
夏娃轻若羽毛般飘然躺在床上,手脚苍白得如同薄纸,几乎透不出一丝血色,然而她的脸颊却因体内翻涌的高温而泛起病态的潮红。
西玛等雨停了,我去给她采些草药,我们这里的孩子也经常淋雨犯病
西玛对此很有经验,但云潇望着床上的人,内心却并没有因为这个感到丝毫轻松。
愧疚与无力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那同样脆弱不堪的内心。
云潇有雨衣吗
西玛…?
雨势渐缓,云潇裹紧身上的兽皮雨衣,在湿滑的山林间疾步奔行。西玛的叮嘱在耳边回响:羊群已被安置在木屋旁的山洞里,山洞往东,有一片长满菌类的空地,那些菌菇熬汤极佳。
此外,东边还时常能见到兔子和小型野鹿的踪迹。她的脚步未停,目光却已悄然投向远方,仿佛透过层层雨雾看到了那片神秘的土地。
云潇『喘息』
她经常这么狂奔,多数是因为在被人追。
她自己也没料到,再次经历这样的事,竟会是在山中觅食之时。两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因素,就这样奇妙地交织在了一起。
云潇的嗅觉与听觉自小便异于常人,敏锐得令她自己都难以捉摸这是否算是一种超能力。平日里,这份特殊的能力不露分毫痕迹。唯有当她心念微动,刻意唤醒它时,方能捕捉到远方传来的细微气息与隐匿于风中的声响。
是草丛里的摩擦声。
云潇目光一凛,动作迅捷如电,瞬间便从草丛里拎起了一只肥美的兔子。那兔子兀自挣扎着,后腿蹬来蹬去,却始终无法逃脱云潇的掌控。
云潇对不起了兔子🐰
兔子繁殖能力很快,所以云潇还是强行安抚下了内心负罪感。
三个人,这还不够。
两个人最终约定分工,云潇回去守住夏娃,西玛就出发采草药。
十里不同天。
这里雨势明显减小了,云潇把兔子掐晕,放在宽大的袍子里,然后着手采了许多菌子用兽皮雨衣包住。
云潇小型野鹿……
云潇尚且未能察觉,“野鹿”这一词已悄然挑动她的味蕾,仿若一抹原始的渴望在心底蔓延。她无意识地用舌头缓缓舔舐过犬齿,身形像野兽般微微下沉,腰肢轻弯,脚步也逐渐放缓,带着一种本能驱使下的谨慎与克制。
她很快发现了蛛丝马迹。
云潇!
一只半人高的野鹿猛然从云潇的侧后方窜出,强健的后腿狠狠撞击在她的小腿上。
疼痛激起的怒意让云潇眼底泛起血色光芒,她左手绷带瞬间崩裂,露出雪白的兽爪。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锋利的爪刃已如闪电般划过,十倍的力道在其腰部留下五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
……
……
夏娃唔……
夏娃从昏沉中醒来,高烧像燃烧的火焰吞噬着她的全身。
#西玛你醒了?
沉睡并没有让她的身体好转,夏娃的脑袋里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撕扯着她的神经,痛得她几近昏厥。
夏娃呃…
西玛按住了夏娃试图起身的动作。
#西玛雨还在下,我们今天就睡在这里
#西玛你放心休息
夏娃的注意力难得出现了片刻的涣散,她凝神注视着西玛的唇形,试图从那细微的动作中捕捉每一个信息。
夏娃嗯。
耳膜被一股压力充斥着胀痛无比,她不想再让她重复了。
夏娃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睡下去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混沌的思绪归于平静。
#西玛冷吗
夏娃『摇头』
夏娃环顾四周,总算发现了不对劲。
夏娃云潇…呢?
她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里掺杂着浓厚的鼻音,沙哑得令人心惊。
#西玛去找食物了
距离云潇离开不过半个小时。
按自己平常最快的速度也得一个小时,运气不好可能要两个小时,但看着女孩担心的神色,她还是决定将实情隐瞒在肚子里。
#西玛估计马上就会回来
对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西玛你耳朵疼?
夏娃…?是……
#西玛抵抗力太差
夏娃的面容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愠色,她微微颔首,似乎表示赞同。
夏娃从小烙下的病根
夏娃不愿多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风箱,沉重而艰难,那口气怎么也喘不上来。胸口闷得慌,难受的感觉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涌上来。
西玛看出了她的难受,后悔自己不该放那孩子出去冒险。
#西玛『叹气』该我先去采草药的
半小时前……
西玛你现在就要出去?
磅礴大雨倾泻在幽深的群山间,雨滴如断线珍珠般密集坠落,砸在浓密的树冠上发出哗哗巨响。
云潇…她等不了
云潇其实早就注意到,夏娃早上和中午都没有吃太多。
突然的昏睡,不止是发烧,一定也有剧烈消耗超能力身体透支的原因。
她饭量应该比较小……
但云潇的想的最多的还是——饭菜不和胃口。
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仍滞留在游牧文明的后期,尚未完全迈入现代化的门槛。那些粗糙的乳制品与牛羊肉,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富家小姐的日常饮食,反倒带着几分粗犷与原始的气息,与她格格不入。
西玛你不怕野兽?
火苗的焰红在少女的眼眸中跳跃,透过那摇曳的微光,西玛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份深埋心底的坚定,正随着火焰的升腾一点点复苏。
云潇不怕
我自己就是野兽。
西玛……
她终究选择了妥协,从墙上取下那件厚重的兽皮雨衣。女人与女孩静静地对视了几秒,彼此无言,目光却在无声中交汇,仿佛有千言万语都融化在这短暂的沉默里。
云潇我很快回来
……
少女夺门而出,留给女人的是木门沉重的闭合声和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
夏娃…什么?
云潇没有再给她同样负罪的机会。
“砰砰砰!”
#西玛!?
急促的敲门声划破了屋内的宁静,那声音沉重而坚定,带着某种无法忽视的迫切感。
#西玛这不可能……?!
西玛拿过身旁的斧头,蹭一下贴到门后。
夏娃的心中却生起一丝异样。
是云潇吗?
#西玛是谁!
…
敲门声停顿了一瞬。
西玛几乎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握紧斧头正准备破门而出——!
门外却响起了熟悉声音。
“是我。”
夏娃云潇……
西玛咬紧牙关,猛的开门!
“哐!”
西玛的虎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被无形的利刃生生割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骤然袭来,震得她的手臂发麻。
那斧柄却已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牢牢锁住,悬停在半空中,再也无法推进分毫。
云潇真的是我
夏娃!
#西玛!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她站在雨幕中的身影。那浑身湿透的模样。
云潇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看见两人倒吸一口凉气,愣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
西玛你,你!
斧头的另一端彻底脱力,云潇撑住,把它放回原处。
云潇我,怎么了?
水珠沿着云潇的下颌线条缓缓滑落,夏娃已经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汗水了。她一只手托着一头快要断气的鹿,另一只手从袍子里拎出两只兔子。在昏暗的火把光芒映照下,鹿的皮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十分暗淡。
西玛这,这是你一个人捕获的?
云潇对…
云潇取下拴在背上的兽皮雨衣,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菌子。
她吸了吸鼻子。
云潇够吗
西玛……
夏娃……
云潇你们怎么不说话
西玛掏出小刀,干净利落的抹了野鹿的脖子。
浓重血腥味和膻味在空气中弥漫,夏娃的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西玛它挣扎了一路,一击毙命更能减轻它的痛苦
云潇看着鲜红鹿血,闷闷的应了一声,别过头不再看西玛对动物尸体的处理。
云潇……
棉袄淋了雨反而变得臃肿而湿重,云潇脱下棉袄——里面仅剩的体恤其实也湿透了。
布料紧贴着云潇的腰腹,隐隐约约勾勒出少年人不明显的肌肉线条,夏娃眼神微微一滞,看向别处。
夏娃蹲坐在火堆旁,低头默默的把棉袄放在火架上烘烤。
云潇夏娃
夏娃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她。
后者从裤包里抓出一把鲜绿色的草🌿。
云潇这个草,闻着香,你将就拿着
夏娃怔怔的抬手,云潇把草放到她手上便绕到一边坐下,火光把她的半边脸照的通红。
她是在说鹿血的腥味。
夏娃轻轻捏起那人身上唯一还干燥的那株草。这草与蓝桉的气味截然不同,有着一种奇特的功效——能有效地阻隔周围散发的异味。甚至不等它靠近鼻下,那股独特的气息便已经在屋内弥漫开来。
西玛这是逐鹿草
云潇专门为了隔绝鹿的膻味进化的吗
云潇接过西玛递来的一瓢水,喝了一口润喉,笑着打哈哈。
西玛也许吧,有鹿的地方有这种草
西玛鹿不爱吃它
西玛不过,后来人们发现它对羊等膻味重的动物气息都有隔绝作用,还能作为香料食用
云潇这么全能?
西玛也很常见
鹿血有入药的功效,三人没有打算喝这样火气旺盛的东西,毕竟来之不易,西玛还是招呼云潇把角落里的木桶搬来放血。
云潇这血怎么处理?
西玛一半自己加工,一半卖给药铺
云潇这东西药铺还是挺稀罕的吧?
西玛的确,这是头刚刚成年的雄鹿,能卖个好价钱
云潇吃饭的话……还能采到什么调料吗?
西玛…
西玛我这里有花椒和生姜
云潇昂
夏娃把棉袄翻了个面。
夏娃我都可以
声音不大不小,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云潇…
云潇我再去采些胡萝卜
西玛山洞边上我有种
云潇好勒——
门没有关,雨几乎已经停了。
山间清爽的风袭来,抚过少女的脸,贯穿了小木屋。
夕阳西下,落日和地平线交叉,夏娃眯起眼睛,云潇的身影与日光交错,肆意奔跑在山间草地。
“她总是这么闹腾?”
“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