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郊,那处通常鸡飞狗跳的院落,今日却弥漫着一种极低的气压,冷得能冻死苍蝇。
起因无人知晓,总之,战火毫无预兆地燃起,并且迅速升级。
争吵声越来越高,最终以阿宁摔门走进卧室反锁,和黑瞎子一脚踹开书房门作为暂歇。
半日后。
吴邪正在吴山居里优哉游哉地给一个刚收来的瓷瓶做清理,门铃被按得震天响。
他打开门,就看到阿宁一脸寒霜地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拎着小行李箱、面无表情的女助理。
“给我间房,住几天。”阿宁丢下这句话,径直推开吴邪走了进去,仿佛回自己家一样自然。
吴邪:“……宁姐?您这是……”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就疯狂响了起来,来电显示:黑瞎子。
刚接起来,那边就传来黑瞎子哭天抢地的声音,背景音还呼呼的风声,估计在开车:“小吴同志!呜呜呜……我没地方去了!老板她太过分了!她把我赶出家门了!我心碎了啊!我要来找你寻求温暖的港湾!”
吴邪:“……???”
他拿着手机,看着已经自顾自在他客厅沙发上坐下、开始用笔记本远程处理公务的阿宁,只觉得头皮发麻。
没多久,黑瞎子也风风火火地杀到了,一进门就戏精附体,试图扑向吴邪哭诉,被吴邪一脸嫌弃地躲开。
“宁姐就在那儿呢,你们有话好好说……”吴弱弱地试图劝和。
“跟她说?没法说!她专制!独裁!”
“跟蠢货没什么好说的。”阿宁头都不抬,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王胖子闻讯赶来,一看这阵仗,一个头两个大,开始发挥和稀泥特长:“哎哟喂,两位祖宗!多大点事儿啊!床头吵架床尾和嘛!看在无忧的面子上……”
“闭嘴!”
“没你事!”
两人同时呛声,王胖子瞬间熄火。
劝不动,根本劝不动。
就在这时,解雨臣也到了。他显然是接到了另一边的通知,穿着一身高定西装,优雅得与吴山居这鸡飞狗跳的场面格格不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精致食盒的助理。
“听说这里需要调解?”解雨臣微微一笑,示意助理把带来的高级点心和茶水摆上,“没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坐下来,边吃边聊?”
黑瞎子立刻凑到解雨臣身边:“花儿爷你可算来了!你给我评评理!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阿宁冷笑一声,终于抬起头:“解雨臣,你带来的点心糖分超标,不利于健康,扔出去。”
解雨臣完美的笑容僵硬了一秒:“……这是米其林三星主厨……”
“垃圾食品。”
解雨臣:“……”
好好的和事佬,瞬间被拖下水。
解雨臣试图讲道理,黑瞎子胡搅蛮缠,阿宁精准打击,王胖子在旁边瞎掺和,吴邪急得团团转劝完这个劝那个……
不知是谁先推搡了一下,还是谁的话碰到了谁的逆鳞。
总之,战火再次升级!
“黑瞎子你简直不可理喻!”
“阿宁你冷血无情!”
“你想打架是不是?!”
“来啊!怕你啊?!”
话音未落,两人竟然真的就在吴邪那不算宽敞的客厅里动起手来!
当然不是真下死手,但动作极快,拳风腿影,桌上的点心盘子被扫飞,椅子被踹倒!
“我的乾隆粉彩瓶!!!”吴邪眼睁睁看着自己刚清理好的瓷瓶被黑瞎子闪避时带倒,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凄厉的惨叫。
“我的明式官帽椅!”又一件家具遭殃。
王胖子抱头鼠窜:“哎哟卧槽!别打了!拆迁呢这是!”
解雨臣优雅地后退到安全角落,眉头紧锁,显然也没料到会发展到全武行。
一片混乱中,唯有张起灵。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或许一直都在,只是存在感太低。
他安静地坐在风暴边缘唯一完好的一个小马扎上,手里甚至还端着一杯解雨臣带来的、幸存的茶。
眼神平静无波,如同老僧入定,看着那两人打得鸡飞狗跳,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默片。
吴邪心疼得滴血,看着一地的碎片,鼓起勇气对阿宁喊道:“宁姐!这……这你得赔!按市场价!那瓶子可是……”
阿宁一个凌厉的侧踢逼退黑瞎子,抽空甩给吴邪一个冰冷的眼刀。
吴邪瞬间怂了,声音越来越小:“……按,按进货价赔也行……”
就在吴邪以为今天吴山居要被打砸抢烧一空时,那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人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同时停了手。
黑瞎子一把抓住阿宁踢来的脚踝,阿宁的手刀也停在黑瞎子颈侧。
两人对视着,喘着气。
突然,黑瞎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板,你刚才那招声东击西有点意思啊。”
阿宁冷哼一声,但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甚至嘴角有极细微的上扬:“你躲得也比以前快了。”
黑瞎子松开手,笑嘻嘻地凑过去,揽住阿宁的腰:“累了累了,不打了,回家吃饭吧?我饿了。”
阿宁白了他一眼,却没推开:“冰箱里还有我昨晚做的抑制剂半成品,你去处理了。”
“得令!”
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掀翻房顶的争吵和打斗从未发生过一样,拍拍身上的灰,极其自然地手挽着手,朝门外走去。
黑瞎子甚至还记得回头对目瞪口呆的众人挥挥手:“那什么,谢谢招待啊!我们先回了!无忧还在家等呢!”
阿宁则是对解雨臣点了点头:“点心下次送无糖的。”
然后又瞥了一眼满地狼藉,对吴邪淡淡道:“损失记你账上,年底分红扣。”
说完,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口,甚至还能隐约听到他们讨论晚上吃什么的声音。
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和一片如同被台风席卷过的废墟。
吴邪看着地上的瓷瓶碎片,欲哭无泪。
王胖子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解雨臣整理了一下一丝不乱的西装,表情复杂。
唯有张起灵,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仿佛早就料到会如此,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