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细雨微凉,山间雾气氤氲。
虽然阿宁每日发呆走神的时间已经大大缩短,但大家觉得她仍需与大自然进行深层次地联结。
众人时常寻着由头拉她进山散心。
阿宁提着张起灵用嫩竹精心为她编的篮子,跟着队伍钻进湿漉漉的深林里去采蘑菇。
偶尔会遇到一些颜色鲜艳、模样诱人却酸倒牙的野果。
黑瞎子、吴邪和王胖子这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往往怀着坑害对方的心思,互相摘着自己塞嘴里,信誓旦旦的跟对方保证:“甜!特别甜!”
阿宁在一旁将信将疑,自己拿了一颗放嘴里,瞬间被酸得皱紧了脸。
结果就是那三个罪魁祸首无一幸免,被她结结实实挨个揍了一顿。
最后,那几颗罪魁祸首的野果被塞到了看起来最靠谱的解雨臣和张起灵手里。
阿宁先递给张起灵,眼神里带着点恶作剧的期待:“你尝尝?”
张起灵接过来,看也没看就扔进嘴里,面不改色地嚼了几下咽了下去,仿佛吃的只是寻常野果。
阿宁:“……”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她立刻转向解雨臣,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她围着他,又是哄又是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急得甚至差点想自己咬一口再喂给他。
解雨臣被她磨得没了脾气,无奈地接过那枚看着就牙酸的果子,极其优雅地咬了一小口。
下一秒,那张素来矜贵漂亮的脸庞成功皱成了一团,眉头紧锁,看得阿宁心花怒放,开心得直拍手:“对嘛!就是这个表情!”
她满意了,转身就跑去和刚刚挨过揍的黑瞎子三人野成一团,仿佛刚才使坏的不是她。
解雨臣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嘴里那酸涩的味道久久不散,嘴角却牵起一抹纵容的笑。
众人在山里扎营住了几天。
黑瞎子布置的陷阱逮到了几只肥嫩的野兔,他兴致勃勃地开始张罗他的独家野味。
他的烹饪风格与王胖子的家常烟火气截然不同,带着一股粗犷又奇妙的融合感,让众人着实体验了一把风味独特的“瞎子牌”野外大餐。
深夜,山风微凉,往往是阿宁那些压抑情绪最容易悄然冒头的时候。
黑瞎子颇有眼力见地拉着她坐到视野开阔的山顶,说要给她补充她那些厚厚笔记里绝对没有的、鲜为人知的民间鬼怪异谈。
张起灵抱臂坐在阿宁另一边,偶尔在黑瞎子讲述的间隙言简意赅地补充一两个关键词,却总能精准地提升故事的恐怖或真实感,听得人脊背发凉。
阿宁、解雨臣、王胖子和吴邪都围坐在一旁,听得入了神。
黑瞎子活了一百多年,历经清朝末年、民国动荡乃至新中国,阅历之丰富远超常人想象,他口中的故事光怪陆离,许多细节是阿宁在已知“剧情”里都未曾触及的。
加上他天生说书人般的口才,一时间,静谧的星空下,只有他的声音和篝火的噼啪声,连草丛里的虫鸣都仿佛安静了。
阿宁听得两眼放光,决定回去就将这些独家素材添进她的笔记里。
夜实在太深了,解雨臣和张起灵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始强制要求阿宁回去睡觉。
阿宁试图抗议,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困,但抗议无效,被两人一左一右“请”回了帐篷。
她抱着跟来、钻进她帐篷的还在摇尾巴的小黑狗,暗自决定明天一整天都不要理这两个专制的家伙!
第二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黑瞎子就鬼鬼祟祟地摸进了阿宁的帐篷,压低声音兴奋地说:
“宁丫头!快!哑巴张的头发睡炸毛了!跟个蒲公英似的,前所未有!机会难得!快去给他编个小辫子,瞎子连相机都准备好了!”
阿宁揉着眼睛问:“……为什么你不自己去?”
黑瞎子一脸正气:“瞎子我这不是守法公民吗?珍惜生命,远离低气压!”
他紧接着怂恿,“想想看,这可是张起灵的黑历史!够我们笑一百年!”
阿宁想了想,小声告诉他:“我拍过张秃子的照片……在吴邪的相机里,改天要过来跟你分享。”
黑瞎子顿时肃然起敬,竖起大拇指:“牛啊!哑巴张的黑历史全集!我得打印出来塑封保存,当传家宝!”
两人越说越兴奋,恶向胆边生,开始在帐篷里窸窸窣窣地密谋具体行动方案。
压抑又得意的“桀桀桀”怪笑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给宁静的山林清晨增添了几分诡异又活泼的气息。
清晨的山林还弥漫着薄雾,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张起灵刚做完简单的晨间活动,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
他的头发确实有些不服管教,尤其是后脑勺那一块,尽管他已经用浸湿的毛巾按压过,但仍有几根倔强的发丝顽强地翘着,破坏了他一贯冷峻的形象,平添了几分罕见的……呆萌。
阿宁蹑手蹑脚地凑过去,先是假装好奇地东扯一下、西拉一下他那几根翘起的头发,指尖带着恶作剧的轻快。
张起灵任由她摆弄,没有动弹,只是眼睫微垂,默许着她的靠近和玩闹。
玩够了,阿宁才绕到他面前,歪着头,眼睛亮晶晶地说:“张起灵,我给你梳头吧。”
张起灵抬眸,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带着狡黠笑意的脸上,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嗯。”
阿宁立刻雀跃起来,站到他身后,掏出随身带着的一把小木梳。
她先是不客气地在他浓密的发间揉了一通,像是在rua一只大型猫科动物,感受着发丝柔软的触感。
张起灵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却依旧没有阻止,只是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然后阿宁才拿起梳子,仔细地帮他梳理。
梳着梳着,她那点恶作剧的心思就藏不住了,灵巧的手指飞快地动作,最后竟然在他脑袋两侧各扎了一个小巧的、极其违和的小揪揪!
看着平日里气场迫人的张起灵顶着一对莫名可爱的“小犄角”,阿宁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抖个不停。
张起灵即便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也能从她笑得发颤的气息和那古怪的触感猜出个大概。
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是手臂一伸,精准地将还在得意的阿宁从身后捞到了自己身前抱住。
阿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低下头,嘴里似乎含着什么东西,不由分说地便吻住了她。
下一秒,一股极其酸涩的汁液猛地在她口中炸开!是昨天那种酸死人的野果!
原来他不知何时藏了一颗在嘴里,就等着这一刻!
阿宁被酸得整个眉头皱起来,眼睛瞬间蒙上一层水汽,她用力拍打着张起灵的肩膀,想让他松开。
可张起灵却不为所动,一手稳稳箍着她的腰,另一手托住她的后颈,固执地、细致地将那颗已经被咬碎的野果渡到她口中,仿佛非要让她也彻彻底底地体验一回这酸爽的滋味不可。
他舌尖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深入纠缠,直到那强烈的酸味在两人交融的气息中渐渐化开,变得模糊,只留下一种独特的、带着微刺感的清甜。
一直躲在远处灌木丛后、举着相机准备捕捉“张起灵糗照”的黑瞎子,透过镜头看到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傻了眼。
预想中的炸毛小辫造型没拍着,反而拍了好几张两人在晨光雾气中亲吻的“吻戏”照片。
他放下相机,气得直跳脚,也顾不上隐藏了,指着张起灵的方向压低声音“痛心疾首”地控诉:“好你个哑巴张!看着闷声不响,原来是个闷骚男!瞎子我真是看错你了!”
而此刻,被吻得气喘吁吁、脸颊绯红的阿宁,好不容易被放开,眼角还挂着被酸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她瞪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男人,又羞又恼。
却在对上他眼底那抹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时,所有脾气都莫名地消散了,只剩下心跳如鼓的回响,在林间的晨光中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