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无比自然地走进小屋,然后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内心充满了某种荒谬感。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这小屋仿佛成了一个独立的、与外界隔绝的微小宇宙,屋内的气氛诡异又……黏腻。
除了必要的进食和极少的睡眠,那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厮混在一起,仿佛连体婴般难舍难分。
紧闭的房门内时常传出一些令人浮想联翩的细微动静,昭示着某些“需要关门才能进行的活动”正在热烈上演。
黑瞎子一开始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但时间一长,饶是他活了这么久、见多识广,也被这两人旁若无人的黏糊劲儿给整烦躁了。
他叼着烟,看着又一次紧闭的房门,忍不住对着空气吐槽:
“这算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承欢侍宴无闲暇’?黑爷我在海底墓拼死拼活,转头还得给你们当御厨天天送饭?!我是你们雇的保姆兼厨子吗?!”
更让他无语的是张起灵那惊人的“护食”行为。
阿宁在屋里就喜欢穿着张起灵那件宽大的旧T恤晃荡,一双长腿笔直晃眼。
黑瞎子本着纯粹的艺术欣赏眼光多看两秒,张起灵那冷飕飕的、带着实质警告意味的眼神就能立刻钉在他身上,仿佛他多看一眼都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
“看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小气!”黑瞎子只能愤愤地转身去研究他的青椒肉丝炒饭,内心对张起灵这种“闷骚独占欲”表示了最强烈的鄙视。
这般胡天海地、不知今夕何夕的日子持续了半个多月,阿宁似乎终于“饱足”了,或者说,是感到腻味了。
她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裹,没有半分留恋,潇洒地挥挥手,便离开了安全屋。
那姿态轻松写意,步伐轻快,活像是完成了某项付费服务、满意离去且不拖泥带水的“恩客”,留下“被光顾”的张起灵在原地。
黑瞎子看着阿宁身影消失在巷口,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
他对这两人诡异又和谐的相处模式,感到深深的无语以及那么一丁点(他绝不承认)的羡慕。
他凑到依旧站在门口、望着阿宁离去方向的张起灵身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始挑唆,语气贱兮兮的:
“哑巴,不是我说,就这姑奶奶那行事作风,道德观念估计比海底墓的壁画还薄。你就这么放她走了?不怕她出去兴风作浪,回头给你领几顶……嗯,翠绿翠绿的帽子回来?我看她对那小吴邪和唱戏的解家小子,可都兴趣不小啊。”
张起灵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黑瞎子一眼,脸上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平静模样,仿佛浑不在意,充分展现了正宫的“宽容”与“自信”。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阿宁身影消失的瞬间,以及听着黑瞎子这番精准踩雷的“提醒”时,他内心深处并非毫无波澜。
之前阿宁确实毫不掩饰地对吴邪流露出兴趣,甚至提过要去找解雨臣“试试”,这些他都记得。
一丝极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晰察觉的紧绷感,悄然掠过心头。
但他更清楚,阿宁是风,是抓不住的火焰,他不可能,也无法用任何方式将她永远禁锢在身边。
她有自己的轨迹,哪怕那轨迹是通往毁灭,他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是在她偶尔停留时,给予沉默的陪伴。
至于其他的……他垂下眼眸,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重新压回那片深不见底的静默之中。
那是她的自由,而他,会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去应对。
离开了张起灵那处令人沉溺的温柔乡,阿宁并没有丝毫停顿,立刻投身于她那项伟大的事业:
在尽可能不直接破坏关键剧情的前提下,把水搅得越浑越好。
她琢磨着,既然黑瞎子能出现在海底墓,说明剧情对于“额外人员”的容忍度比想象中要高。
这个发现让她如同找到了规则漏洞的玩家,兴奋地几乎要发出标准的反派笑声。
“哈哈哈……解雨臣,解小九爷,对不住了。”
她对着空气低语,眼中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这趟秦岭的浑水,你是蹚定了!”
她并没有直接去找解雨臣,那样太无趣,也容易引起怀疑。
而是动用了一些资源和手段,精心设计了一个信息陷阱。
她将一些关于秦岭神秘青铜树、厍族传说以及可能与解家过往有所牵连的零碎资料,通过几层伪装,一环扣一环地、看似不经意地送到了解雨臣面前。
她知道,以解雨臣的聪明和责任心,这些蛛丝马迹足以勾起他最大的警惕和探究欲,最终必然会亲自前往秦岭查看。
秦岭深处,山峦叠嶂,雾气弥漫。
正按照吴三省暗中指示、连哄带骗想把发小吴邪引向青铜树的老痒,在看到那个熟悉又清冷的身影时,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天灵盖窜到脚底板,头皮阵阵发麻。
老痒,本名解子扬,他身上流着解家的血。
对家主的敬畏与服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他看了看身边还懵懵懂懂的吴邪,又看了看前方神色莫测定格在那里的家主解雨臣,心里叫苦不迭。
完了,三爷交代的任务还没开始,就被自家老大撞个正着,这局面简直混乱得像一锅粥。
但事已至此,为了复活母亲这个终极目标,他只能硬着头皮,在解雨臣审视的目光下,继续带着吴邪往前走。
果然,在后续的行程中,老痒身上那截诡异的青铜树枝还是被敏锐的吴邪和本就心存疑虑的解雨臣发现了。
面对家主冰冷而充满压迫感的逼问,老痒冷汗涔涔,支支吾吾,最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解雨臣别再追问。
有些秘密,他无法宣之于口。
正是这个小插曲,让原本应该充满诡异悬疑、步步惊心的秦岭之旅,莫名掺入了一丝“家族内部管教”的古怪氛围,使得吴邪此行体验的恐怖程度大打折扣。
后来,他们又“巧遇”了同样前往秦岭墓穴、心怀鬼胎的王老板和他的厍族“研究专家”团队,一番对峙与威胁后,被迫形成了脆弱的合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