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宁灵魂互换（5）

帐篷内的低气压几乎凝成了实质。

黑瞎子那喋喋不休的抱怨、惊世骇俗的发现以及充满黑色幽默的感慨，如同魔音灌耳，让在场的张起灵、解雨臣乃至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吴邪都感到神经濒临断裂。

就连角落里面壁的张起灵，那挺直的背脊都透着一股隐忍的僵硬。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帐篷帘被猛地掀开，带着一身风沙气息的阿宁大步走了进来。

她刚在外面安排完防风固守的任务，眉宇间还带着属于领队的冷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这一进来，仿佛一道救赎的光（虽然这光顶着一张黑瞎子的痞帅脸）照进了绝望的帐篷！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张起灵微微抬起的帽檐、吴邪带着恳求的眼神、解雨臣如释重负的表情，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那无声的控诉和期盼几乎要化为实质：快管管“你自己”吧！

阿宁被这几道炽热的目光看得一愣，随即敏锐地察觉到帐篷内诡异的气氛，以及那个顶着自家壳子、正蠢蠢欲动准备朝她开口的祸害。

果然，黑瞎子一见“正主”回来，立刻把目标转向她。

帐篷外的风沙声似乎小了一些，但还远未到可以外出的程度。

他扭了扭脖子，用阿宁那带着点异域腔调却被他演绎得无比自然的语气，提出了一个在当前环境下堪称奢侈且极度敏感的要求：

“宁老板，商量个事儿呗？”他眨巴着阿宁那双好看的眼睛，“你看这风沙吹的，浑身都不自在。我……想洗个澡。”

“洗澡”两个字一出，帐篷内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识到这个要求背后意味着什么。

要洗澡，就必须脱衣，必须接触，必须清理……

那具身体，是阿宁的。

吴邪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解雨臣优雅地别过脸假装研究帐篷的纹路，连张起灵都似乎往阴影里又缩了缩。

阿宁的拳头在身侧骤然握紧，指节发出“咔吧”一声轻响。

墨镜遮挡了她喷火的眼神，但那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和周身骤然降低的气压，都显示她正处于爆发的边缘。

这股邪火无处发泄，她猛地扭头，将矛头对准了在场看起来最“软”的柿子吴邪。

“吴邪！”她声音冰寒，带着迁怒的意味，“我让你研究换回去的方法！这都多久了？！你找到头绪了吗？！”

吴邪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兔子，手忙脚乱地指着旁边的笔记本电脑，结结巴巴地解释：“……在、在找了！真的在找了！可、可这沙漠里资料实在有限啊，信号也时断时续的，网页都刷不开……我、我也没办法啊……”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充满了委屈。

阿宁的目光如同冰锥，即使隔着深色墨镜，吴邪也能感觉到那“杀必死”的视线，仿佛在说“要你何用”。

她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半晌，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口浊气，仿佛认命般，对着那个提出荒唐要求的“自己”吼道，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疲惫和暴躁：

“去洗！！”

黑瞎子眼睛一亮，得寸进尺地试探：“那……我可以……”

“随便你！！”阿宁不等他说完，几乎是咆哮着打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一百分的自暴自弃，“一具身体而已！”

她在心里疯狂安慰自己：不气不气，反正现在疼的不是我，尴尬的不是我，被看光摸遍的也不是此刻意识层面的“我”！

呵呵……这操蛋的命运！

得到“授权”的黑瞎子立刻眉开眼笑，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表情，兴高采烈地就去找水和毛巾了，准备好好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清洁权”，只留下帐篷内一群神色各异、内心崩溃的男人们，以及一个灵魂在别处、却感觉身心俱疲的阿宁。

翌日，肆虐了一天的沙尘暴终于彻底停歇，天空呈现出风暴过后特有的、近乎残忍的湛蓝。

黄沙被重新塑形，留下层层叠叠的波纹。

黑瞎子休息充足，腹痛也完全消退，只觉得神清气爽，仿佛获得了新生。

团队再次整装出发，在定主卓玛和她儿子扎西的指引下，朝着沙漠深处那传说中的西王母宫遗迹继续前进。

阿宁这次没有亲自驾驶，她选择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目光复杂地落在后座。

镜子里，张起灵一如既往地沉默闭目，而他旁边，顶着自己容貌的黑瞎子，正兴奋得像第一次春游的孩子，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在了车窗上，贪婪地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金色沙海。

那双属于她的、原本总是冷静甚至带着几分锐利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好奇与喜悦。

眼睛不痛了，肚子也不痛了，世界清晰而舒适。

在黑瞎子看来，这简直是天大的幸福！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摆脱了那副片刻不离的墨镜，能以“裸眼”观察这个世界（尽管夜间视力依旧是他的短板），这种小小的自由让他欣喜若狂。

阿宁看着“自己”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近乎傻气的笑容，内心五味杂陈。

她们本是立场分明、甚至多次兵刃相向的敌人，如今却被这荒诞离奇的灵魂互换紧紧捆绑在一起，比之前任何一次与吴邪团队的被迫合作都要身不由己，更加不可控。

这种感觉让她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车队在灼热的沙丘间颠簸行进了一整天，直到夕阳将沙海染成瑰丽的橙红色，才在一处巨大的背风沙丘下停下来修整。

营地很快搭建起来。

阿宁独自坐在一块帆布上，面无表情地啃着压缩饼干，补充能量。

这时，黑瞎子端着一个保温盒，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来，将盒子递到她面前。

“老板，别老吃那玩意儿了，没滋味。尝尝这个，”

他笑得一脸灿烂，用阿宁的嗓音说着，“青椒肉丝炒饭！‘瞎子’这身体的基因呐，就好这一口！吃了浑身得劲儿！”

阿宁抬眸，隔着墨镜白了他一眼。

在野外生存还讲究什么口味喜好？有高热量的食物维持体力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