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跑了多久,眼前豁然出现一条潺潺小溪。
众人涉水而过,冰冷刺骨的溪水暂时阻隔了身后的腥风。
对岸,一个幽深的石洞如同巨兽之口,呈现在眼前。
“进去!”阿宁当机立断。
所有人连滚爬爬地冲入石洞,惊魂未定地喘息着。
洞外,两条巨蟒追至溪边,庞大的身躯撞击着石洞入口的岩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巨响,碎石簌簌落下。
但令人意外的是,它们撞击了几下后,竟缓缓停止了攻击,巨大的蛇首在洞口徘徊片刻,那双冰冷的竖瞳中似乎闪过一丝……忌惮?
最终,它们拖着庞大的身躯,缓缓退入了密林深处,却并未远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它们……好像不是放弃了,”吴邪喘着粗气,扶着岩壁说道,“像是在怕这个洞里的东西?”
阿宁队伍中那位幸存的生存专家,脸色苍白地检查着洞口,声音带着颤抖:“此地……不宜久留。能让那两条畜生退缩的,绝不会是什么善地。”
洞内一片死寂,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水滴从岩顶落下的声音。
黑暗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内部的危机暂时解除,但外有巨蟒环伺,内有神秘石洞的未知威胁,他们的处境,比之前更加凶险。
生存专家那句“不宜久留”的话音刚落,一阵诡异的声音便从洞穴深处和四周的岩缝中渗透出来。
“咯咯咯……咯咯咯……”
那声音尖锐而突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恶意,听起来竟像是……鸡叫声?
“我靠!”王胖子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这鬼地方还有鸡?难道是西王母养的解闷儿用的?”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不可能!”解雨臣立刻否定,神色凝重,“雨林深处,封闭洞穴,哪来的鸡?”
几乎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众人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岩壁和地面的阴影处,几条色彩斑斓的长条形生物正无声地游弋而出。
它们通体覆盖着黑红相间的环状花纹,色泽艳丽得令人心惊,而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们的头顶赫然长着如同雄鸡般的鲜红肉冠!
“野、野鸡脖子?!”王胖子也是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潘子。
“是野鸡脖子!”阿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峻,“这东西记仇,杀一条,能引来一窝!别招惹,轻点,快走!”
无需更多催促,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踮着脚尖,以近乎慢动作的轻柔姿态,小心翼翼地、飞快地沿着洞穴另一端一个不起眼的缝隙撤离了这个诡异的蛇窟。
直到重新进入雨林,远离了那个洞穴一段距离,找到一处看起来相对干燥、周围视野开阔的林地,众人才敢停下来修整。
清点装备和人员,发现又少了两个,不知是折在了巨蟒口中,还是混乱中跑散,亦或是……被自己人下了黑手。
气氛低迷而压抑。
夜晚很快降临。
经历了一天的惊心动魄,除了守夜的人,其余都疲惫不堪地陷入沉睡。
张起灵和阿宁团队中一名看起来还算沉稳的属下负责上半夜的警戒。
夜深人静,只有虫鸣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突然,不远处的灌木丛传来一阵不自然的窸窣声,不同于夜行动物的动静。
张起灵眸光一凛,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无声无息地起身,对那名下属打了个手势,随即便如一道青烟般追入了黑暗之中。
就在张起灵离开后不久,睡在离篝火不远处的阿宁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其实一直保持着警醒。
那双隐藏在黑瞎子墨镜后的眼睛,在黑暗中锐利地扫过张起灵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
密林深处,张起灵停下了脚步。
一个纤细的黑影从树后转出,正是面容依旧年轻、眼神却饱经风霜的陈文锦。
“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张起灵开门见山。
阿宁和黑瞎子现在这种状态,他们不可能被轻易放弃。
这个团队里,能人太多,九门的下一代,那个黑眼镜,还有阿宁本人。
想单独引开吴邪,按照计划锻炼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张起灵单独离开,试图引开一部分注意力,也无济于事。
他走了,团队里还有黑瞎子和阿宁在,他们同样有能力护着吴邪,甚至可能因为张起灵的离开而更加警惕。
陈文锦皱紧了眉头。
她原本的设想,是借助雨林的危险和混乱,尤其是裘德考队伍内部的不稳定,先清除掉那些外部因素,让局面变得简单,后续的计划才能顺利推进。
可现在,这个团队里仿佛出现了巨大的变数,让所有的人和关系都变得错综复杂,难以预测。
张起灵将目前队伍的实际情况,包括人员折损、内部隐患以及面临的巨蟒和野鸡脖子的威胁,言简意赅地告知了陈文锦。
最后,他将一个轻便的包裹递给她,里面是一些干净的饮水、压缩食物和药品。
陈文锦接过补给,复杂地看了张起灵一眼,知道事已不可为,身影一晃,再次消失在浓密的丛林夜色中。
张起灵在原地停留片刻,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转身返回营地。
当他悄无声息地回到篝火旁时,却发现阿宁正抱着手臂,坐在一棵枯木上,那张属于黑瞎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墨镜后的目光似乎正“盯”着他。
张起灵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面对这无声的质问,他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类似于无措的僵硬。
然而,阿宁并没有追问。
她只是直起身,平静地说了一句:“下半夜我守。”
然后便径直走到篝火边原本属于张起灵的位置坐下,闭上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张起灵的错觉。
张起灵看着她坐下,沉默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走到一旁,靠着背包躺下。
不知为何,在阿宁那看似冷淡的反应下,他心中竟隐隐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