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巨响,洞顶再也承受不住连续的冲击,巨大的冰穹如同破碎的蛋壳,开始成片成片地崩塌!
比人还粗的冰棱带着万钧之力呼啸砸落,洞壁的青铜管道被撕裂,幽蓝色的能量流如同失控的巨蟒疯狂乱窜,混合着冰尘和碎石,将整个溶洞变成了死亡风暴的中心!
被阎王骑尸砸开的湖面冰窟窿,在剧烈的震动下疯狂扩大。
冰冷的、墨黑色的湖水如同决堤般汹涌倒灌进来,卷起漩涡,迅速吞噬着低洼地带!
“山塌了!水进来了!撤!快撤!”王胖子看着这末日般的景象,肾上腺素飙升,一边疯狂躲避坠落的冰石,一边扯着嗓子嘶吼。
“走!这边!快!”王胖子双目赤红,脸上混着冰水、汗水和之前战斗留下的污痕,他咬着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拼命挥舞着工兵铲甚至用身体撞开前方不断坠落的障碍物。
他庞大的身躯在此刻成了团队最坚实的盾牌,硬生生在绝境中为身后一群伤残开凿出一条极其脆弱、随时可能被彻底掩埋的生路。
“拉着我!”黑瞎子强忍着与阿宁共享痛觉带来的持续眩晕和撕裂感,脸色惨白如纸,却仍死死抓住几乎崩溃的吴邪,另一只手则协助解雨臣,拖着、拽着、搀扶着,在剧烈震荡、不断坍塌的通道中亡命奔逃。
每一次巨石擦着身体坠落,每一次冰水突然淹没至胸口,都是与死神的惊险擦肩。
当他们最终无比狼狈、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冲破最后一道冰水帷幕,重重摔回相对稳定的冰盖之上时,身后传来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山峦心脏停止跳动的巨响。
整个康巴落湖遗迹的入口被万吨冰雪和岩石彻底封死,再无痕迹。
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团队人人带伤,狼狈不堪,脸上交织着生理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巨大冲击。
张海客不知所踪,但在那最后的混乱中,似乎有模糊的人影在能量乱流中接应了他,这是张家的地盘,他极有可能已被族人救走。
然而,没有人有精力去关注他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吴邪怀中。
阿宁双目紧闭,面无人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鲜血依旧不断从她的唇角渗出。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周身那些湛蓝色的负熵能量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因她巨大的悲痛、身体的濒死状态和能量的彻底失控而疯狂地闪烁、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带着一种极不稳定的、令人不安的躁动,仿佛随时会再次爆发或将她的生命彻底燃尽。
解雨臣迅速单膝跪地,手指颤抖却强行镇定地检查阿宁的状况,结果让他的心沉入冰底。
“呼吸和脉搏都非常微弱,能量反噬严重,内脏恐怕……”他抬起头,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彻彻底底的无力感,“她的体质太特殊了,这种程度的能量崩溃…现代的医疗手段,甚至张家的秘法,恐怕都……”
王胖子声音发颤,他想凑近,又怕惊扰到什么,手指无措的蜷缩着,看着阿宁惨白的脸和不断渗出的血,眼眶瞬间红了,“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黑瞎子几乎是强撑着才没倒下,共享的剧痛让他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但他墨镜后的目光死死锁在阿宁身上。
他游戏人间百年,此刻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恐慌。
吴邪跪在冰面上,紧紧抱着她冰凉的身体,徒劳地用手抹去她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那温热的触感却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而不自知。
刚刚失去了小哥,如果阿宁再……这个念头像最毒的冰锥刺入他的心脏,让他恐惧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低下头,将额头抵在阿宁冰冷的额头上,仿佛无声地传递着自己的存在和守护的誓言,又仿佛在她那里获取自己所需要的力量。
“若榭。巫族。”吴邪开口,“那里是阿宁出生的地方,长生树、蝶崖悬棺……那里的能量场与她的本源力量高度吻合,那是她现在唯一的生机,或许……或许巫族传承的古老秘法,能有办法稳住她的情况!”
这个提议点燃了最后一丝希望,却也笼罩在宇宙级别的悲壮阴影之下。
他们刚刚窥见了世界作为“鱼缸”的残酷真相,失去了如同定海神针般的张起灵,如今阿宁也命悬一线。
吴邪缓缓抬起头。
他脸上的悲痛、迷茫、恐惧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沉寂的、却蕴含着可怕风暴的坚定。
那双总是带着一丝温和的书卷气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
他轻轻地将阿宁更加抱紧,仿佛那是世间仅存的唯一温暖,然后缓缓站起身。
“回若榭。”
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足以令寒风止息的冰冷意志。
重返若榭的路途,是在一片死寂的绝望与压榨最后一丝希望的焦灼中完成的。
当团队拖着伤残之躯,带着生机几乎断绝的阿宁再次穿过那熟悉的山道时,仿佛隔世。
村寨入口,以巫咸为首的十巫竟早已静候在那里,仿佛早已预见了他们的归来与劫难。
他们的脸上没有惊讶,带着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凝重。
没有多余的寒暄,甚至没有过多询问张起灵的下落。
巫咸的目光落在吴邪怀中那能量紊乱、气息奄奄的阿宁身上,沉重地叹息一声,微微颔首。
几位巫祝立刻上前,极其小心却又无比迅速地从吴邪手中接过了阿宁,用一种蕴含着独特韵律的步伐,抬着她迅速走向村寨深处专为巫彭准备的石殿。
此刻,除了依靠巫族传承数千年的、与阿宁同源的力量,他们确实再无他法。
望着阿宁被带走的方向,吴邪僵立在原地,手指还维持着怀抱的姿势,上面沾满了她的血,冰冷刺骨。
墨脱冰窟中的绝望、青铜门前的牺牲、阿宁濒死的惨烈……
这一切如同最炽热的熔岩,最终烧穿了他所有外层的温和、犹豫与被动,淬炼出了最冰冷、最坚硬的内核。
过去的吴邪已经随着那道消失在青铜门后的背影一同死去了。
疗伤的间隙,也是“邪帝”彻底苏醒并开始编织罗网的时间。
他不再是被动卷入谜团的参与者,而是目光冷冽、执棋布局的策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