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并非此界生灵。
他来自天外,是宇宙中一种古老而强大的生命形态。
在许多年前,他途经地球,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源于神兽天生的悲悯,他曾帮助过早期的人类,赐予他们知识,甚至在某些大灾厄中庇护过他们。
然而,人性的贪婪与对未知力量的恐惧,最终酿成了恶果。
一部分掌握了初步力量的人类(很可能就是西王母国的先祖),非但没有感恩,反而觊觎麒麟那蕴含无限生机与奥秘的血肉和力量。
他们设计囚禁了这头善良的神兽。
“他们……把我关起来……很疼……”麒麟蜷缩着,声音带着孩童的哽咽,回忆起那段黑暗岁月,他身体都会微微发抖,“抽我的血……在我身上……划开……做……实验……”
黑瞎子和阿宁听得心中发寒。
他们立刻联想到了张起灵那异于常人的血液,那能驱虫辟邪、甚至可能蕴含着长生秘密的张家血脉!
“张家的血……是用你的血……改造出来的?”阿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麒麟点了点头,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很多……很多人……都死了……只有……很少的……活下来……变得……不一样……”
而这,仅仅是开始。
为了彻底掌控和研究麒麟的力量,那些贪婪的“研究者”进行了更加惨无人道的“分割”。
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将麒麟庞大的身躯生生肢解!
“我的身体……被分开了……变成了……很多……很多……亮晶晶的石头……”麒麟指了指周围,又指了指上方,“他们说……叫……陨玉。”
每一块陨玉,都承载着麒麟身体的一部分力量和意识碎片!西王母宫这里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这里……是我的……肚子……”男孩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表情有些茫然,“有点冷……有时候……会下雪……”
当黑瞎子和阿宁根据他的描述,结合已知的线索,推测出那座镇守青铜门、充满了神秘和极致之寒的长白山,很可能就是麒麟被分离出去的“头颅”时,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悲哀涌上心头。
他们将祥瑞的神兽肢解,将他的头颅镇压在极寒的雪山之下,将他的身躯化作一块块被争夺的“陨玉”……这是何等的残忍与忘恩负义!
黑瞎子看着怀中因为回忆起痛苦往事而情绪低落的男孩,第一次收敛了所有玩世不恭的表情。
麒麟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情绪,拉了拉黑瞎子的手,小声说:“黑,不高兴。我们玩‘三界猜拳’吧?你教我的。”
这是黑瞎子前几天瞎编的游戏,规则和普通猜拳一样,但出拳时要喊“天、地、人”。
“好,玩!”黑瞎子立刻响应,试图驱散阴霾。
“天!”麒麟出布,象征覆盖一切。
“地!”黑瞎子出石头,象征承载万物。他输了。
“哈哈,我赢了!”麒麟开心地拍手,“黑,你‘地’被我‘天’盖住了!”
“哎呀,大意了大意了!”黑瞎子故作懊恼,随即又笑嘻嘻地问,“那要是你出人(剪刀),我出天(布),算什么?”
麒麟卡壳了,皱着小小的眉头努力思考。
旁边一直沉默的阿宁忽然淡淡开口,声音透过黑瞎子的嗓音传出,带着一种冷幽默:“算‘人定胜天’,你赢了。”
黑瞎子一愣,随即冲阿宁竖起大拇指:“精辟!还是老板有文化!”
麒麟看着他们,虽然不太明白“人定胜天”的深意,但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暂时忘记了身体的残缺和过往的悲伤。
在这短暂的游戏时光里,他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渴望陪伴的孩子。
而黑瞎子和阿宁,也在这种看似荒诞的互动中,小心翼翼地安抚着这颗经历了无数苦难的、古老而稚嫩的心灵。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与麒麟的关系越发亲近。
黑瞎子甚至能用阿宁的身体熟练地把小麒麟扛在肩上“骑大马”,逗得他咯咯直笑。
在这种看似无忧无虑的氛围中,黑瞎子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一天,趁着麒麟玩累了,依偎在他怀里打哈欠的温馨时刻,黑瞎子状似不经意地,用轻柔的语气试探着问道:“麒麟啊,你看……这里虽然好玩,但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吧?外面……还有我们的事儿呢。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话音刚落,怀中的小男孩身体猛地一僵。
方才还弥漫在空气中的轻松暖意瞬间冻结、消散。
麒麟缓缓抬起头,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中,孩童的天真烂漫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属于亘古存在的威严与……一丝被触及逆鳞的冰冷。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威压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让人呼吸困难。
竹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外面的风雪似乎也变得更加狂暴。
“就在这里陪我,”麒麟的声音依旧稚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法则般的力量,“不好吗?”
黑瞎子心头一凛,暗道不好,连忙挤出阿宁脸上最灿烂的笑容,轻轻拍着麒麟的背,语气极尽安抚:“好!当然好!这里要吃的有吃的,要玩的有玩的,还有您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小伙伴!谁想出去谁是小狗!咱们就在这儿,地老天荒!”
他插科打诨,总算让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稍稍缓和,麒麟眼中的冰冷也融化了些许,重新靠回他怀里,但小嘴依旧微微噘着。
黑瞎子和阿宁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疑窦更深。
麒麟选择困住他们,绝非偶然。
他们与西王母、与张家并无直接渊源,为何偏偏是他们?
也或许,正是因为他们“不相干”。
张家的血脉源于麒麟之血,麒麟对那些曾经背叛、伤害、囚禁并肢解他的人类后裔,恐怕只有憎恶。
而他们两个“外人”,反而成了这漫长囚徒岁月中,相对“干净”的陪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