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省（解连环）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开场白已经说得快要形成肌肉记忆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他按部就班地再次讲述了九门与“它”纠缠百年的沉重真相。
而这一次，听众的反应截然不同。
吴邪和解雨臣听得极其“认真”，时不时还配合地点点头，发出表示理解的“嗯”、“啊”、“原来如此”，态度好得简直像两个课堂模范生。
但仔细看去，他们的眼神都有些放空，带着一种“流程我们都懂您快过”的敷衍，仿佛在参加一场已经排练了无数次的演出。
吴三省（解连环）：“……”
他看着两人这熟练得过分的反应，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复读机。
这届听众怎么这么难带？！
好不容易熬到“坦白”环节结束，还没等吴三省喘口气理理思路，吴邪和解雨臣就立刻起身，招呼众人：
“好了三叔/小叔，情况我们都了解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进入西王母宫深处吧！”
那急切的样子，仿佛身后有狗在追。
吴三省（解连环）再次陷入沉默，他看着这群行为模式越发诡异的后辈，第一次对自己的计划和掌控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一行人再次踏入西王母宫，向着那处危险的地宫进发。
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锁定了队伍里那个不安定因素——伙计拖把。
阿宁更是毫不掩饰，手一直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眼神冰冷地盯着拖把的后背，用清晰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拖把说：“看好你的手。如果再乱动不该动的东西，必要时，我会直接处理掉这个隐患。”
拖把被这杀气腾腾的话吓得一哆嗦，差点腿软。
吴邪到底心软，见状连忙温和地打圆场：“阿宁，别这样，拖把他……就是有时候有点莽撞和贪财，提醒一下就好了。”他试图缓和气氛。
结果这话换来阿宁一个毫不客气的白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直像背后灵一样紧贴着阿宁的Alpha版张起灵，精准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处理掉”、“隐患”。
在他的程序逻辑里，这等同于阿宁发出了“清除指令”，而目标，就是前面那个战战兢兢的伙计！
保护阿宁 + 执行阿宁的意愿 = 最高优先级！
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Alpha版张起灵眼神一凛，周身杀气迸发，手中黑金古刀（复制版）瞬间出鞘，化作一道寒光，如同离弦之箭般直刺拖把的后心！动作快、准、狠！
“住手！！”阿宁瞳孔骤缩，失声喊道。
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向前一扑，死死抓住了Alpha版张起灵握刀的手臂！那手臂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被阿宁这么一阻，刀尖在距离拖把背心只有几厘米的地方险险停住。
冰冷的刀锋折射出幽光，拖把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Alpha版张起灵动作停滞，有些不解地低头看向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阿宁，似乎在疑惑她为什么阻止他执行“命令”。
阿宁抓着他的手臂，感受着那紧绷的、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肌肉，再抬头看看这张写满“无辜”和“困惑”的俊脸，那股前所未有的、深深的无力感再次上涌。
心好累。
她突然无比深刻地理解了刚才吴三省（解连环）那欲言又止、心力交瘁的表情是从何而来。
带着这么一群卧龙凤雏（包括身边这个顶级战力但脑子短路的产品），探索西王母宫这种龙潭虎穴，简直就是一场对心脏承受能力和血压极限的终极挑战。
她松开了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对着惊魂未定、差点尿裤子的拖把，以及一脸懵逼的众人，冷声道：“看好他，别碰任何东西。”
然后，她无视了身边那个依旧用“求表扬”“求解释”目光看着她的Alpha版，率先向地宫深处走去。
真张起灵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目光在Alpha版和阿宁之间扫过，最终落回前方。
吴三省（解连环）看着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以及阿宁那副“带不动，真的带不动”的疲惫背影，心中的疑云更加浓重了。
这支队伍……到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地宫幽深，诡谲的氛围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但阿宁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不再试图去跟身边这个系统BUG讲道理，也不再浪费精力去抵抗那无处不在的“保护”。
她面无表情，甚至带着一种麻木的冷静，在需要改变方向或者绕过障碍时，直接伸出手，一把抓住Alpha版张起灵的手腕，像牵着一台人形自走重火力装甲一样，带着他往前走。
Alpha版似乎对她主动的“亲近”十分受用，不仅没有丝毫反抗，反而非常顺从地跟着她的力道移动，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睛里，甚至闪过（自以为）被依赖的满意光芒。
只是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强悍气场依旧，确保没有任何不长眼的玉俑或机关能靠近阿宁三步之内。
这诡异又和谐（？）的一幕，落在后面众人眼里，简直比地宫里的千年壁画还让人挪不开眼。
王胖子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吴邪，挤眉弄眼，用气音道：“哎哟喂，瞧见没？咱们宁小姐这是……想开了？开始驯服‘野性小哥’了！” 。
吴邪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前面那个被阿宁像牵大型犬一样牵着的、顶着小哥脸的Alpha版，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他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真正的张起灵，只见小哥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正专注地辨认着墙壁上他曾经留下的、极其隐秘的记号，寻找通往更深处的通道。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吴邪总觉得小哥周围的温度，好像比刚才又低了几度。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发出意味深长的轻笑，显然也觉得这画面颇为有趣。
解雨臣则微微蹙眉，似乎在评估这种“合作模式”的稳定性与潜在风险。
吴三省和他的伙计们更是看得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张起灵（在他们眼中）和阿宁还有她“下属”之间这忽远忽近、时而杀气腾腾、时而……呃，堪称“温顺”的诡异关系。
众人各怀心思，跟着真张起灵标记出的路线，终于来到了地宫深处一个更加令人不适的区域，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古老而原始的实验室。
四周散落着各种扭曲的青铜器皿和说不出用途的石制工具，墙壁上凿出的石龛里，摆放着一些密封的陶罐。
实验室中央几个半人高的、材质特殊的透明容器。
容器里盛满了浑浊不堪、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类似强效的福尔马林。
液体之中，浸泡着扭曲变异的蛇类尸体，形态怪异、多手多足的昆虫残骸，甚至还有几具明显不属于现代人类、骨骼结构奇特的小型干尸！
“呕……”王胖子第一个受不了，捂住嘴巴，“西王母老人家这爱好……挺别致啊！”
吴邪和解雨臣也皱紧了眉头，强忍着不适观察那些诡异的标本，试图从中找出关于长生或者“它”的线索。
阿宁虽然意志坚定，但那浓烈的气味和视觉冲击，还是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眉头紧锁。
一直守护在她身侧的Alpha版张起灵察觉到了阿宁的不适（在他程序设定里，任何让“目标”皱眉的因素都该被消除）。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面不改色地、如同变戏法一般，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个独立包装的、看起来干净清爽的口罩。
然后，他带着一种“这是我该做的”理所当然的表情，伸手就要亲自给阿宁戴上。
阿宁：“……”
要是放在之前，她绝对会一把拍开，再附赠一个杀人的眼神。
但这一次，她只是微微顿了一下。
脑海中闪过无数次循环的憋屈，闪过那一声声“姐夫”和霸总台词的精神污染，闪过被迫种花、被迫“殉情”、被迫看星星的种种荒谬……
她突然就想通了。
跟这破系统，跟身边这个BUG，还有什么好矫情的？她都被折磨成这样了，开个挂怎么了？不用白不用！
于是，在Alpha版的手即将碰到她脸颊的前一秒，阿宁捞过了那个口罩，利落地拆开包装，自己戴上了。
动作流畅，表情平静，仿佛Alpha版张起灵只是一个会移动的、功能齐全的“物资补给站”。
Alpha版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似乎对阿宁没有接受他“亲自服务”有点意外，但看她戴上了口罩，那点意外又转化成了（自以为的）“被接纳”的满足，默默收回了手，继续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人形屏障的角色。
众人：“……”
王胖子张了张嘴，最终只无声地做了个“牛逼”的口型。
吴邪和解雨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和……诡异的适应？
真张起灵的目光淡淡扫过阿宁脸上的口罩，又掠过那个复制品，默默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探查前方未知的危险。
阿宁才不管他们怎么想。
口罩阻隔了大部分难闻的气味，让她感觉好受了不少。
她调整了一下口罩的位置，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开始仔细审视这个诡异的西王母实验室。
既然甩不掉，那就物尽其用。
至于其他的……等出了这该死的循环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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