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重生者

英吉利海峡的夜空像被泼洒了墨汁，繁星如碎裂的钻石般散落其中。英吉利·柯克兰站在"海妖号"的甲板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那枚古老罗盘。三周前从现代伦敦的断桥坠落时，他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带着21世纪的金融知识重生在大航海时代。

"先生，北方出现船影！"瞭望台上的水手突然大喊。

英吉利眯起灰蓝色的眼睛。月光下，一艘通体漆黑的三桅帆船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破浪而来，船首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海鸥。那流畅的船体线条和反常的航速让他瞬间绷紧后背——这种设计至少超前了两百年。

"降半帆，准备接舷。"英吉利下令时，右手已经按上腰间的燧发枪。在这个海盗横行的年代，谨慎是活命的首要法则。

黑帆船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接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船舷边。月光勾勒出那人棱角分明的侧脸，铂金色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左眼戴着反射冷光的单片眼镜。

"荷兰人。"英吉利低声咒骂。他前世在欧盟会议上领教过这个民族的难缠，而在这个时空，他们的航海技术更是一骑绝尘。

"向英格兰的朋友问好！"来人用带着弗里斯兰口音的英语喊道，"威廉·范·奥兰治，阿姆斯特丹航海协会的继承人。可否有幸登船一叙？"

英吉利瞳孔微缩。奥兰治家族——未来的荷兰执政王族。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同时用余光瞥见大副正暗中指挥火枪手就位。

荷兰人像猫一样轻盈地跃过两船间的空隙，落地时甚至没有惊动甲板上的缆绳。他比英吉利高出半个头，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郁金香香气——在这个时代，这种东方香料的价值堪比黄金。

"听说阁下用'复式记账法'解决了葡萄牙人的贸易纠纷？"荷兰人微笑着递来一个锡制酒壶，"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新方法。"

英吉利接过酒壶时，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那场谈判才过去五天，消息不该传得这么快。除非...有人专门在监视他。

"商人的小把戏而已。"他轻啜一口辛辣的杜松子酒，目光却锁定对方右手小指上的戒指——银质底座镶嵌着会随光线变色的宝石，这种纳米级镀膜技术绝对不属于17世纪。

荷兰人突然倾身向前，单片眼镜反射的月光暂时遮蔽了他的眼神："你知道吗？我收集星图。听说你对南十字星座的定位有...独特见解？"

英吉利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南十字星座在北半球几乎不可见，而他昨晚确实在航海日志上画过它的定位图——用的是现代天文学数据。

"不如比试一番？"荷兰人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展开后是张异常精确的星图，但所有星座名称都被故意抹去，"输的人回答赢家一个问题。"

甲板上的水手们发出起哄声。在这个航海家的黄金时代，星图对决是最受尊敬的智力较量。英吉利知道，拒绝就等于承认心虚。

"乐意奉陪。"他解开深蓝色外套的铜纽扣，在折叠桌前坐下。

荷兰人打了个响指，随从立刻端来两盏鲸油灯。摇曳的火光中，星图上那些被刻意放大的恒星坐标点让英吉利暗自心惊——这分明是经过计算机辅助绘制的精度。

"天蝎座α星的位置？"荷兰人率先发问。

"赤经16时29分，赤纬-26度25分。"英吉利流畅作答，同时注意到星图上天狼星的定位偏差了0.3度——这种错误在21世纪的天文软件中不可能出现。

荷兰人挑眉："漂亮。那么，大犬座M41星团的年龄？"

英吉利险些捏碎酒杯。M41星团直到1654年才会被意大利人发现。他故意给出错误答案："约三亿年。"

"一亿九千万年。"荷兰人转动着戒指，蓝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该你了。"

"仙女座星系的距离。"英吉利抛出一个17世纪绝对无解的难题。

荷兰人的单片眼镜反射着月光，将眼神切割成碎片。三秒沉默后，他轻声说出精确数字："254万光年。"

英吉利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这个数据直到20世纪才被测定——

剧痛就在这时刺穿他的太阳穴。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伦敦雨夜，断裂的桥梁，坠落时看到的最后画面...金发男子站在桥栏边，手持某种仪器冷静记录着...

"你分神了。"荷兰人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英吉利这才发现自己的亚麻衬衫已被冷汗浸透，而对方已经准确说出了三个星座的现代坐标。

"你输了。"荷兰人卷起星图时，羊皮纸边缘闪过一行小字：ESA-2001——欧洲航天局的现代编号。

按照约定，英吉利必须回答一个问题。当荷兰人带着杜松子酒的气息凑近他耳畔时，他闻到了某种熟悉的化学试剂味道——是前世实验室里的丙酮。

"告诉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重生者的记忆会随时间消退吗？"

英吉利的血液瞬间冻结。他条件反射地摸向胸前的罗盘，却发现指针正疯狂指向荷兰人所在的方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维持着扑克脸，但左手已经悄悄解开了燧发枪的皮扣。

荷兰人轻笑一声，将折叠的纸条塞进他外套口袋："今晚午夜，南十字星座指向的方位。一个人来。"转身时，他的金发辫梢扫过英吉利的手背，触感冰凉得不似真人。

当那艘幽灵般的黑帆船消失在夜色中，英吉利展开纸条。上面用现代激光打印机才有的字体印着：

"历史协会在监视你们所有人。"

翻到背面，他呼吸一滞——那是张标记着现代伦敦坐标的星图，而图角有个微小标志：两把交叉的钥匙，正是前世他任职的伦敦金融城历史协会徽章。

胸前的罗盘突然剧烈震颤，指针旋转180度后死死定在西南方——直指传说中船只神秘失踪的百慕大三角。

"很快，你就会遇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