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核

黑曜石筑成的密室中，悬浮的幽蓝火焰将两人的影子投映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喻漓的指尖悬在那朵金花上方三寸处，魔纹从她苍白的指节延伸而出，化作数十条细如发丝的幽光钻入花蕊。那些光丝颤抖时溅起的金粉在空气中凝成模糊的图景——三百年前的神殿尖塔在雾气中浮现，塔身不是如今耀眼的黄金色，而是某种吸收光线的漆黑材质，塔顶悬浮的两枚光团如同被无形丝线吊起的提灯，一枚炽烈如正午阳光，一枚幽深似午夜海渊。

沈初的蝠翼在身后缓缓舒展，翼膜边缘不安地颤动着。他向前倾身时，银发从肩头滑落，有几缕扫过喻漓的手腕，在接触到金粉的瞬间发出细微的灼烧声。"那是......"他的声音突然卡住，喉结滚动了一下，"双生核心最原始的状态？"

喻漓没有立即回答。画面中的初代神使正以极其虔诚的姿态跪在塔顶，布满老年斑的双手捧着那枚蓝色光团。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逐渐清晰——他灰白的发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松弛的面皮像融化的蜡般下垂，而掌中的光团却越来越凝实，最终在一声类似心脏起搏的闷响中，化作了半颗表面布满血管状纹路的......

"活体器官。"沈初的冷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自己心口的魔纹，"老东西把自己的生命当柴薪，烧给这个怪物。"

记忆碎片突然剧烈震颤！新的画面如打翻的墨水般晕染开来，衰老得不成人形的初代神使站在由神官尸体垒成的金字塔顶端，那半颗蓝色心脏已经通过胸口的裂痕融入他的躯体。当他转身时，衣襟缝隙间露出的皮肤上，分明是如今沈初身上如出一辙的魔纹图腾。

喻漓的眉心出现一道细微的皱褶，她曲起的指节抵在下唇："时间线不对。"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按照神殿典籍记载，初代神使应当是先完成弑神壮举，之后才被深渊污染。但这段记忆显示的因果完全相反——他是先与核心融合，才展开那场著名的屠杀。

沈初突然伸手拨弄金花，他的指甲已经延长成锋利的黑色弧刃，轻轻一挑就让画面再次切换。这次是初代神使站在深渊裂谷边缘，布满皱纹的手握着另外半颗金色核心，毫不犹豫地将其抛入沸腾的熔岩海中。

"现在看明白了？"他转头时，竖瞳在暗处泛着冷光，银发尾梢扫过喻漓锁骨上的魔纹，"深渊从来不是什么自然形成的绝境......"随着话语，他掌心向上翻起，一团黑焰中浮现出微型牢笼的幻象，"是专门打造来关押这玩意的囚笼。"

黑曜石实验室的温度比深渊其他地方更低，墙壁上凝结的霜晶在幽蓝火把照射下像无数细小的眼睛。喻漓的右臂再次开始晶体化，这次是刻意为之的结果——她将金花放在熔岩凝成的砧板上，用骨刃柄部将其碾成闪着金属光泽的粉末。当这些金粉与冒着气泡的熔岩精粹混合时，发出的嘶鸣声像极了濒死者的呜咽。

"你他妈——"沈初的蝠翼猛地张开，在墙面投下巨大的阴影。他两步跨到实验台前，皮革手套掐住喻漓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上次差点被同化的教训喂狗了？"

喻漓直接张嘴咬住他裸露的虎口，獠牙刺穿黑色皮革扎进血肉。蓝血顺着她齿间滴落，与台面上金红交杂的混合物接触时，突然爆发出类似琴弦崩断的锐响。"要么帮忙，"她松开染血的齿关，舌尖舔过唇畔的蓝血，"要么滚出去。"

令人意外的是，那些溅落的蓝血与金粉混合后竟开始自主蠕动，在台面上组成诡异的符文阵列。沈初突然扯开自己的领口——他心口的魔纹正如活物般扭曲扩张，与喻漓锁骨下的纹路形成完美的镜像对称。

"果然......"喻漓将完全晶体化的右臂抬起，黄金脉络已经蔓延到手肘关节，在幽光下像某种精美的刑具，"两半核心在互相召唤。"

沈初的表情变得危险，他一把扣住她晶体化的手腕按在自己裸露的胸膛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魔纹接触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的器皿同时震颤，墙面的霜晶簌簌掉落。

"知道。"在迸发的刺目蓝光中，喻漓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拽住他的银发，发丝缠绕指节如同捕获的月光，"要么我们找到另外半颗重新封印......"

交缠的魔纹突然爆发出一道环形冲击波，所有幽蓝火把齐齐熄灭。在绝对的黑暗中，她的声音带着轻轻的笑意："要么就让深渊......彻底消化它。"

当夜，喻漓在藏书塔顶层找到了关键线索。

一本用恶魔皮装订的禁书记载着：【双生核心，神造之物。金主生，蓝主死，合则天地覆】

更耐人寻味的是旁边的批注——【但若以契约者为皿，可饲之】

字迹赫然是沈初的。

“解释。”她将古籍拍在刚进门的沈初面前。

沈初扫了一眼，突然轻笑：“三百年前写的，字真丑。”

喻漓的爪尖抵住他喉结：“重点。”

“重点就是……”他握住她的手腕，将晶体化的指尖引向自己心口，“你体内那半颗核心，从一开始就是我养的。”

魔纹在两人之间暴亮，喻漓突然看到另一段记忆——

三百年前的沈初站在深渊最底层，将半颗金色核心封进自己心脏。而另外半颗蓝色核心，则被他……

“种在了初代神使的遗骸里。”沈初的唇贴上她颤抖的睫毛，“等着某个小骗子来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