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呆子倒垃圾时,发现自己的影子多了一截。 他刚才在楼上偷懒,拖了很久才下来。
他停下脚步,低头确认——早晨7:00的阳光斜斜地切过巷子,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而在影子的末端,多出了一块不规则的黑色,像被撕坏的纸边。
那块黑影动了动。
陈序这才看清,那是一个人。
对方蜷缩在垃圾桶与围墙的夹缝里,身上套着一件过于宽大的黑色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只露出小半张脸。陈序能看到他下巴上有一道新鲜的擦伤,血已经凝固了,像一条暗红色的线。
“你……”大呆子下意识开口,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问他为什么在这里?问他需不需要帮助?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全都太像多管闲事的开场白。
大呆子最终只是沉默地弯腰,把垃圾袋放进桶里。塑料袋摩擦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他转身要走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很轻的“喂”。
大呆子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犹豫了一会,还是回头。
那人终于抬起了头。帽子滑下去一点,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他的眼白泛着不太健康的红血丝,像是很久没好好睡过觉。
“有吃的吗?”他问。
声音比大呆子想象的要年轻,也更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半瓶维生素,递过去。
对方盯着维生素愣了两秒,伸手接过。他的手指关节上有淤青,指甲剪得很短,边缘参差不齐。
“这是吃的?”他试探性说。
大呆子点点头,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
“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他问,没回头。
身后安静了几秒。
“……为什么?”
大呆子想了想。
“因为天快黑了。”他说,“而且今晚会下雨。”
那个人跟着大呆子回了家。
进门后,是宁指了指浴室:“你可以先洗个澡。”
对方站在玄关没动,目光扫过狭小的客厅和迟迟不开灯的傻到接一个陌生人回家的大呆子。
“我叫事呈。”他沉默了一会突然说。
大呆子“嗯”了一声,忍痛割爱从衣柜里翻出干净的T恤和运动裤递给他:“是宁。”
事呈接过衣服,手指在布料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像是确认什么。
浴室的水声响起后,大呆子去房间躺着呼呼大睡。
窗外的天色彻底亮了起来,但还下着大雨。
事呈从浴室出来,他穿着大呆子的衣服,显得更瘦了,头发还在滴水,脖颈和锁骨上的淤青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事呈站在房间门口,盯着这个什么是宁看,这人是圣母心犯了?
“你身上的伤,”是宁眼睛都没睁开就问,“需要处理吗?”
事呈动作顿了一下,摇头。
“你可以睡沙发。”是宁说,“如果不想睡,可以不用睡。” 他说的很委婉
事呈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很安静。
“是宁?”他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但依旧警惕“你经常捡人回家吗?”
是宁想了想。
“第一次。”他说。
事呈顿了一下。
他似乎哼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没多少真心实意。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他想逗眼前这个“大人”玩玩,虽然事呈根本没杀过人,也害怕这陌生的环境。
是宁翻了身,皱眉看着他:“你能把我杀掉是最好的,这就是我救你的原因。”
是的,大呆子之前思考了很久,决定不思考了,你看嘛,如果有人真这么好心,他又不是不能接受对吧。但他可没悲观到那种地步,他想,自己以前跟条咸鱼似的过了这么多年,如今穷病犯了,好歹自己总得做件好事,就一个晚上,这个什么事呈虽然比他高,但整个人遍体鳞伤,小屁孩还能把他杀了不成?
事呈看着眼前人闭眼沉默了,找了一个角落缩着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