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车场。
这里像一个被世界彻底遗忘的冰冷墓穴,与外面暴雨的喧嚣疯狂隔绝。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潮湿的水泥粉尘味、陈年轮胎橡胶的刺鼻气味和若有似无的机油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腐朽的气息。
惨白的、间隔很远的LED顶灯投下片片冰冷的光斑,大部分区域依旧沉没在浓稠得化不开的、粘腻的阴影里。
巨大的、粗糙的承重柱如同沉默的巨兽,投下扭曲而压抑的、张牙舞爪的影子。
空旷死寂的空间里,只有不知哪个角落传来的、单调而空洞的滴水声,嗒…嗒…嗒…,如同死亡倒计时的秒针,敲打着令人心慌的死寂。
我蜷缩在驾驶座上,车门紧锁,车窗紧闭,像一个绝望的蜗牛躲进自己脆弱的壳里。
冰冷的皮革座椅寒意刺骨,湿透的雨衣被我胡乱地脱下扔在副驾驶,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冰冷的液体顺着额角滑落,流进脖颈,带来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战栗。
我紧紧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发抖。
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逃离,因为追光灯下那穿透一切的对视,更因为此刻弥漫在狭小车厢里的、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后怕——他会追来吗?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以他的敏锐,以他刚才在舞台上那如同实质般、带着滚烫占有欲的目光……
他一定看到了我的逃离方向。
他怎么可能放过他唯一的“特效药”?
死寂被无限放大。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单调的滴水声,自己粗重压抑、带着哽咽的呼吸声,还有擂鼓般、几乎要撞破胸膛的心跳声,在封闭的车厢里清晰得可怕,如同恶魔的低语。
突然——
砰!砰!砰!
三声沉闷而急促的敲击声,如同重锤砸在棺材板上,毫无预兆地、狠狠地砸在我身侧的车窗玻璃上!
“啊——!” 我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出来,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猛地抬起头!
隔着布满水汽、模糊不清的车窗玻璃,一张熟悉得刻骨铭心、此刻却如同噩梦般的脸,紧贴在车窗外!
是刘宇宁!
他浑身湿透得像是刚从深渊里爬出来!
黑色的T恤和长裤紧紧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每一寸紧绷的、蕴含着爆发力的肌肉线条,水珠还在不断地顺着他凌乱的短发、他苍白的脸颊、他锋利的下颌线疯狂滚落。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如同破旧的风箱,脸色在停车场惨白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嘴唇甚至有些发青,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着两簇来自地狱的幽暗火焰,穿透模糊的玻璃和水汽,死死地、不容置疑地锁定了车内的我!
那眼神,不再是舞台上的狂野不羁,也不是化妆间里的疲惫审视,而是一种近乎凶狠的、带着强烈原始占有欲的执着!像锁定唯一猎物的猛兽,不容许丝毫的逃脱!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