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转机来得猝不及防。
三日后,边关传来急报——北狄来犯,前锋已经攻破了三座城池。
更要命的是,负责镇守边关的将领,正是萧玦的舅舅。
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有御史弹劾萧玦舅舅“通敌叛国”,证据是几封截获的密信,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
萧玦为了自保,不得不主动请缨去边关查案,婚事自然也就搁置了。
沈知意听到消息时,正在给陆屿舟绣护腕。陆明薇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姐姐!七皇子被派去边关了!你的婚事……黄了!”
沈知意手里的绣花针顿了顿,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院墙上的藤蔓又抽出了新芽。
“想来是他自己也觉得,这桩婚事不妥吧。”
陆屿舟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份兵部的公文,“我爹刚收到的,陛下已经准了我随赵将军出征。”
沈知意的心猛地一揪:“你要去边关?”
“嗯。”他走到她身边,蹲下身与她平视,“北狄是老对手了,我去去就回。等我凯旋,就去求将军,风风光光地娶你。”
他的语气轻松,可沈知意知道,战场刀剑无眼,哪有什么“去去就回”。
她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我等你回来,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他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回来吃你做的桂花糕。”
陆屿舟出征的那天,沈知意去城门口送他。他穿着银甲,骑在白马上,身姿挺拔如松,看见她来,立刻翻身下马。
“这个给你。”沈知意把一个平安符塞进他怀里,是用她的头发和红绳编的,“戴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
“那你也要好好的。”他从马鞍上取下一个木盒,“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偷偷溜出府,不许跟人吵架,更不许……”
“知道了。”沈知意笑着打断他,“啰嗦得像个老妈子。”
号角声响起,催征的鼓声震彻云霄。
陆屿舟最后看了她一眼,翻身上马,随着大军浩浩荡荡地远去,背影在尘土中越来越小。
沈知意站在城楼上,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握紧了拳头。
她知道,天命之声一定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男主萧玦去了边关查案,男配陆屿舟上了战场,她这个“女主”成了孤家寡人,正好“幡然醒悟”,等萧玦回来再续前缘。
可她偏不。
陆屿舟走后,沈知意开始学着打理家事,跟着父亲看兵书,甚至向母亲请教如何处理府中庶务。
她不再是那个躲在陆屿舟身后的小姑娘,她要学着长大,学着成为能与他并肩的人。
偶尔,萧玦会从边关寄信来,字里行间都是关切,说等他查清案子就回来“履行婚约”。
沈知意每次都原封不动地退回,只托人带了一句话:“君心非我意,各自安好。”
天命之声渐渐沉寂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或许连它也明白,这场戏,已经由不得它导演了。
一年后,边关传来捷报北狄大败,退回草原。陆屿舟斩杀敌首,立下赫赫战功。
消息传回京城,百姓沿街欢呼,圣上龙颜大悦,不仅赦免了沈、陆两家的“抗旨之罪”,还亲自下旨,赐婚沈知意与陆屿舟。
那天,将军府张灯结彩,红绸从大门一直挂到后院。沈知意在铜镜前坐下,看着丫鬟为自己梳妆。
镜中的少女,眉眼间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从容,发间插着的,正是陆屿舟送的那支玉簪。
“姐姐,你看谁来了!”陆明薇跑进来,身后跟着个穿铠甲的少年。
陆屿舟回来了。
他比一年前高了些,肩膀更宽了,脸上的轮廓也更硬朗,唯独看向她的眼神,依旧盛满了星光。
他走到镜前,看着镜中的她,声音有些沙哑:“知意,我回来了。”
“嗯。”沈知意看着他,眼眶一热,“欢迎回家。”
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那只小狐狸木雕,只是脖子上的铃铛不见了,换成了个小小的狼牙。
“在边关猎到的狼,取了牙给你做护身符。”他把木雕塞进她手里,“以后,换它护着你。”
沈知意捏着木雕,指尖传来他的温度,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在海棠树下,他也是这样把木鸢塞进她手里。
婚礼那天,十里红妆从将军府一直铺到陆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陆屿舟骑着高头大马,亲自来接亲,红绸系着的两端,一端是他,一端是她。
拜堂时,沈知意看着身边的陆屿舟,突然听见了天命之声。
它的声音很微弱,像风中残烛:【剧情……彻底偏离……男配上位……女主……得偿所愿……】
沈知意忍不住笑了。她悄悄握住陆屿舟的手,他的手很大,很暖,紧紧回握住她。
原来所谓的天命,从来都不是一道圣旨,一份婚约。
洞房花烛夜,红烛摇曳。
陆屿舟执起沈知意的手,在她掌心轻轻一吻:“知意,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沈知意看着他眼里的自己,笑靥如花:“陆屿舟,余生请多关照。”
窗外,月光正好,像十六岁那年,他们一起蹲在巷口分食橘子糖的夜晚。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烦人的旁白,只有彼此的心跳,清晰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