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我成了族里的“神使”。
族长说我是被山神选中的,让我住在祭台旁的小木屋里,负责打理不死树,接受族人的朝拜。
我每天都会对着不死树说话,说族里的收成,说山里的天气,说那些不敢对人讲的、少女的心事。
我总觉得苍梧能听到,因为每当我说到开心的事,树上的花朵就会开得更盛;说到难过的事,就会有几片叶子轻轻飘落,像在安慰我。
半年后的一个雨夜,我在不死树下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它的腿被兽夹夹断了,血染红了雪白的皮毛,在雨里瑟瑟发抖。
我把它抱回木屋,用草药给它包扎伤口。小狐狸很乖,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轻轻舔我的手指。
“你也是被神抛弃的吗?”我摸着它的头,“没关系,我养你。”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被推开了。苍梧站在门口,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少了几分神性,多了几分烟火气。
“你在养猎物?”他问。
我赶紧把小狐狸藏到身后:“它很可怜。”
他走进来,目光落在我包扎伤口的手上。我的指尖被草药染得发绿,还有道被狐狸爪子不小心划破的小口子。
“神不会可怜任何东西。”他说,“包括人。”
“可您救了我。”我鼓起勇气反驳。
他的金色瞳孔微微收缩,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抬手,指尖轻轻点在我的伤口上。一股清凉的感觉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伤口瞬间愈合,连疤痕都没留下。
“那是因为,你还有点用。”他说。
那天晚上,苍梧在木屋里待了很久。他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雨,什么也不说,却让我觉得很安心。
我给他煮了热茶,他没喝,却也没倒掉,就那么放在手边,直到茶水变凉。
雨停的时候,他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我怀里的小狐狸。
“它叫雪团。”我赶紧说。
他没说话,转身消失在晨光里。
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摸了摸手上那道已经愈合的伤口。或许,这位看起来冷漠的山神,并不像他说的那么无情。
苍梧来得越来越频繁了。
有时是清晨,带着山间的薄雾;有时是黄昏,披着落日的余晖;有时只是深夜里,悄然出现在窗边,看着我给雪团喂食,然后又悄然离开。
他话依然很少,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看着我做这做那。
我给他缝补被树枝勾破的衣摆,他就安静地坐着;我给不死树浇水,他就站在旁边,看着花瓣落在我发间;我讲族里的趣事,他虽然不回应,嘴角却会偶尔勾起极淡的弧度。
族里的人都说,神使阿萤得到了山神的庇佑,是我们的福气。只有我知道,苍梧或许并不是在庇佑我,他只是……有点寂寞。
有一次,我问他:“神尊,您活了多久了?”
他正在抚摸不死树的树干,闻言动作顿了顿:“记不清了。从有这座山开始,或许更早。”
“那您……一直一个人吗?”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到他极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