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月魅影
雨丝像冰冷的针，扎在林夏裸露的手臂上。她跟着守星人拐进一条窄巷，身后城市的喧嚣被高墙滤成了模糊的嗡鸣。
“红月剧院在三十年代是个舞厅，后来失火重建，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守星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灰布长袍下摆已经湿透，“里面的守关人叫‘镜夫人’，她能把人困在自己的记忆里。”
林夏想起刚才那些扭曲的黑影，打了个寒颤：“比暗域的影子还可怕？”
“影子只会撕碎你的身体，”老人的声音沉了下去，“但镜夫人会让你永远醒不过来，以为自己活在最想要的梦里。”
巷口尽头，红月剧院的轮廓在雨雾中逐渐清晰。它的外墙是暗红色的，尖顶上立着个弯月形的金属装饰，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在阴沉的天色下透着股诡异的华丽。
两人刚走到剧院门口，雕花木门就自动开了条缝，一股混合着旧木头和玫瑰香的冷气涌了出来。
“她知道我们来了。”守星人按住林夏的肩膀，“进去后别碰任何镜子，尤其是二楼走廊尽头的那面穿衣镜。青铜鼎拿好，关键时刻能帮你守住心神。”
林夏点点头，攥着小鼎的手心沁出了汗。
剧院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暗红色的天鹅绒幕布垂到地上，空气中飘着细碎的金色光点，像舞台上没散尽的干冰。正前方的舞台上，一架黑色钢琴孤零零地立着，琴键上落着几片干枯的玫瑰花瓣。
“有人吗？”林夏小声喊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荡出回音。
突然，舞台上方的吊灯“啪”地亮了。暖黄色的光线下，一个穿紫色旗袍的女人从幕布后走了出来。她的头发挽成精致的发髻，脸上带着半块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左眼，露出的右眼像浸在水里的黑琉璃，笑起来眼角有细密的纹路。
“稀客啊。”女人的声音又软又甜，像裹了层蜜糖，“守星人，三百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她的目光滑到林夏身上，在那道淡蓝色纹路上顿了顿，“这就是新的星尘携带者？倒是比上一个有趣。”
守星人将林夏往身后拉了拉：“镜夫人，我们只要第四块星尘，无意打扰。”
“星尘？”女人轻笑一声，抬手往空中一指。大厅两侧的墙壁突然变得通透，像两面巨大的镜子，映出无数个林夏和守星人的影子。“在这里，想要什么都得凭本事。”
她的指尖在钢琴上轻轻一点，琴键自动弹了起来。悠扬的旋律流淌而出，林夏的眼皮突然变得沉重。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变了——不再是站在剧院里的模样，而是回到了老宅的阁楼，妈妈正蹲在木箱旁翻找旧相册，阳光透过木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小夏，快来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妈妈的声音温柔得像棉花。
林夏的心脏猛地一跳。妈妈在她十岁那年就去世了，她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声音了？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想去抓住镜子里那个模糊的身影。
“别碰！”守星人的喊声像惊雷，“那是幻觉！”
青铜鼎突然变得滚烫，灼得林夏手指一麻。镜子里的景象瞬间破碎，像摔在地上的玻璃。她回过神，发现自己离墙壁只有一步之遥，那些镜子里的影子正咧着嘴，露出诡异的笑。
镜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倒是挺警觉。”她转身走向舞台侧面的楼梯，“二楼的镜子里，藏着你们要的东西。敢不敢来拿，就看你们了。”
楼梯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林夏跟着守星人往上走，每一步都觉得背后有目光在盯着。二楼的走廊很短，尽头果然立着一面一人高的穿衣镜，镜框是雕花的黄铜，边缘有些地方已经氧化发黑。
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她和守星人，而是一片星空。无数星辰在镜子里缓缓转动，其中一颗格外明亮，正散发着和她掌心碎片一样的银辉。
“第四块星尘，就在镜子里。”守星人低声说，“但这是镜夫人的陷阱，进去了就很难出来。”
林夏看着镜子里的星空，又摸了摸手腕上的蓝纹。那些黑影追来的寒意，妈妈在幻觉里的笑容，还有老人说的“世界会被暗域吞噬”，突然在脑子里搅成一团。
她深吸一口气，举起青铜鼎：“那也得试试。”
就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镜面时，镜子里的星空突然扭曲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从镜子里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女孩的眼睛是纯黑的，没有一点光，笑着说：“留下来陪我吧，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啊。”
林夏的脑子又开始发晕。她好像真的看到了妈妈在厨房做饭，看到自己考上了心仪的大学，看到那些错过的、遗憾的事，都有了圆满的结局。
“林夏！”守星人突然将什么东西砸向镜子。是枚银色的石子，碰到镜面的瞬间炸开一团白光。
镜子里的女孩发出一声尖叫，抓着她的手松开了。林夏趁机将青铜鼎按在镜面上，鼎身突然亮起金光，镜子里的星空剧烈晃动，第四块星尘像被磁铁吸引，从星空中飞了出来，穿透镜面，落在她的掌心。
它和之前的碎片融合在一起，蓝纹上又多了一道银色的光带。
镜夫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明显的怒意：“算你们厉害！但下一个守关人，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走廊开始震动，墙壁上的镜子纷纷碎裂。守星人拉起林夏往楼下跑：“快走！她要毁了这里！”
两人冲出剧院大门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林夏回头看了一眼，红月剧院在蓝光中扭曲、缩小，最后变成一粒光点，消失在雨幕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挂着一弯残月，恰好是红色的。
守星人看着林夏掌心的星尘，眼神复杂：“下一站，要去雾隐山。那里的星尘，藏在千年雪蚕的茧里。”
林夏低头看着那道越来越亮的纹路，突然觉得，这场冒险或许不只是为了拯救世界。那些在幻觉里看到的遗憾，或许正等着她用另一种方式去面对。
她握紧拳头，跟上了守星人的脚步。前方的路隐在夜色里，却好像有了一点点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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