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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西跨院的火舌舔舐着夜空,将藏书楼百年楠木梁柱化作扭曲的焦骸。浅浅玄衣拂过滚烫的瓦砾,靴底碾碎一块烧变形的青铜残片——半朵莲花纹在灰烬中狰狞外露,与诏狱钥匙凹槽严丝合扣。
“火油从地窖引上来,”她踢开碎裂的陶罐,声音浸透寒霜,“有人要抹掉的不是书,是这间屋子藏过的所有秘密。”
暗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浅浅身影如鹞鹰掠至断墙后,正撞见周晚蜷在倾颓的书架阴影里。少女脸上烟灰混着泪痕,手中死死攥着一幅烧剩半截的泛黄画轴,画上青衣男子眉眼温润,肩头却烙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完整鸾鸟——与陈砚胸前一模一样!
“他是我舅舅……”周晚的哽咽砸在焦土上,“十年前说他坠马而亡……可这烙印……”她指尖抚过画中鸾鸟,浑身发颤,“和爹爹书房暗格里那把金锁……纹路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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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药气氤氲,陈砚胸口的鸾鸟烙印在烛光下泛着冷铜色。赵柯的指尖悬在那狰狞图案上半寸,灼热的呼吸拂过对方微颤的皮肤:“‘金翎’死士认主不认君。你效忠的是画上人……还是操纵他的鬼?”
陈砚忽的扣住他手腕!力道大得骇人,眼中却翻涌着近乎破碎的痛楚:“我效忠的是十二岁那年,把我从乱葬岗背出来的‘哥哥’!”他扯开嘴角,笑得像淬毒的刀,“陛下猜猜……您那温润如玉的皇叔瑞王,为何偏偏在陈妃娘娘殁了那晚……出现在冷宫偏门?”
“轰——!”
窗棂被狂风吹开,暴雨裹着焦糊味席卷而入。赵柯僵在原地,瑞王慈蔼的笑脸与陈砚肩头染血的烙印在脑中疯狂撕扯——原来先帝血诏里被污血覆盖的名字,早已扎根在他唤了二十年的亲人血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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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无声呈上乌木匣。染血的鸾鸟莲钥插入瑞王府密室锁孔时,机括转动的咔哒声如同恶鬼低笑。
门内没有龙袍玉玺,只有满墙泛黄的药方。药方末尾皆钤着一枚小印:莲心烬。赵柯瞳孔骤缩——这是母妃陈妃的私章!而最旧的那张方子,字迹竟属于瑞王:“鸩羽三厘,混入月见草,症似心痹。”
“娘娘当年喝的‘安神汤’……”浅浅指尖划过“月见草”三字,“是瑞王亲手配的。”
暗格里突然滚出一卷画轴。画中少年赵柯在御花园扑蝶,身后杏树下站着含笑注视的陈妃。而假山阴影里,半张属于瑞王的脸在窥伺,眼中痴狂如毒藤疯长——原来血诏里“夺吾所爱”的滔天恨意,从不是指向龙椅,而是深宫埋葬的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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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的角楼,瑞王的白发黏在颊边,袖中淬毒袖箭对准赵柯心口:“当年没让你母子死在一处,今日补上!”
陈砚的剑锋却先一步穿透他后心!血顺着剑槽喷涌时,他死死抱住瑞王坠落的躯体,像抱住一段溃烂的旧梦:“义父……当年冷宫偏门,您给我饼时说的……要护阿柯一世……”
瑞王涣散的瞳孔映出赵柯煞白的脸,忽然咯咯笑起来:“护他?我是恨啊……恨他占着她的血脉……恨她宁选先帝也不看我……”他咳着血沫抓住陈砚衣襟,“好孩子……你肩头的鸾鸟……本是我为她养的暗卫印啊……”
惊雷劈裂夜幕。赵柯看着陈砚在雨中抱起逐渐冰冷的尸体,肩头烙印被血雨浸得猩红。原来他们都被困在同一场局里——他以为的棋子,却是以血肉为盾的执棋人;他恨的“金翎”,竟是母妃留在世间最后的护身符。
> 陈砚跪在雨幕里,用染血的手掰开瑞王紧握的拳头。掌心掉出半枚玉璜,刻着稚拙的“柯”字——是赵柯七岁那年打碎又被他偷偷粘好的生辰礼。
> “义父总说……恨极了才舍得毁掉……”他抬头望向阶上面色惨白的帝王,雨水冲刷着脸上血污,笑容比哭更苍凉,“可他到死……都留着陛下摔碎的东西。”
> 赵柯踉跄一步,袖中鸾鸟莲钥哐当坠地。凹槽里干涸的血渍被雨水晕开,蜿蜒如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