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红椒酱

卢卡斯走到窗前，却发现那瓶被他舍弃的红椒酱孤零零的立在窗前

只有积雪为伴

是谁放的不言而喻，要还是不要

卢卡斯这样想着，把手上的花盆放在窗台

一窗之隔，种子在盆里萌芽，红椒酱在雪中沉默

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像潮水般压下来了

恍惚中有什么东西爬过脸颊，卢卡斯用手触摸，是眼泪

即使记忆早已封存在一次次的电击里，即使恨意爬满心脏

在发现你的那一刻仍会泪流满面

那抹消散在鼻尖的鸢尾花香，那个消失在雪中的身影

卢卡斯头疼的捂住脑袋，好多事情不记得，但是却止不住的哭泣

为什么呢？

眼泪从何而来

心中的酸涩得好像被泡在柠檬里，来源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卢卡斯踉踉跄跄的走回床上，捂着脑袋，各种各样的回忆纷至沓来

实验室里，自己狠狠的抓住一个男人的衣领，厉声质问着什么

然后，爆炸响起，实验室发生了爆炸

自己被一个男人抱着扭转了方向，被死死抱在怀里

只来得及看清那双眼睛，一双恐惧的眼睛

爆炸产生的冲击冲飞了自己

大火蔓延，眼前只剩下那个人满身鸢尾花味的长发男人

记忆犹新，在脑海中一遍遍复制重演

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起来，就都不记得了

卢卡斯这样想着，颤抖着用被子裹紧发寒的身体

那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电击的后遗症不能说是好是坏

总会在似曾相识的时刻，记忆混乱的往脑海里冲

只要睡一觉，就不会再记得

幸福也好，痛苦也罢

洛伦兹站在窗外，像一个小偷偷窥着卢卡斯

看着那瓶窗外的红椒酱，心中升起隐秘的期待

可很快就被卢卡斯的反应吓到

他以为卢卡斯会不理不睬，或者说把那瓶红椒酱摔碎

可是没有，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副总是带着平静和淡淡忧伤的面具裂开了

露出和躯壳一样脆弱的内里

洛伦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冲了进去，站在卢卡斯的床前

发出的巨大动静却没有惊醒那个沉浸在痛苦的人

洛伦兹低下头，细细的端详着卢卡斯

就在凑近的瞬间，卢卡斯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卢卡斯盈满泪水的双眼倒映出洛伦兹的模样

慌张，无措和恐惧

看着那双和记忆中不太相同的眼睛流露出同样的情感

对于自己担心的恐惧

哪怕万蚁噬颅的痛楚未减弱一丝一毫

在那张遍布泪水的脸上，卢卡斯突然笑了

“老师，你回来了。”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认真，甚至有几分委屈和释怀

轻飘飘的话语如同平地惊雷，炸响整个屋子

洛伦兹的手颤抖着

那双一向平静被面具遮住的脸上，也像龟裂的土地，露出洛伦兹的表情，眼睛里的无措恐惧也被惊慌代替

不可置信和难堪挂在脸上

卢卡斯撑着爬起来，手颤抖得不成样，却还是坚定的朝着洛伦兹的面具而去

近得洛伦兹能闻见卢卡斯身上淡淡的忍冬花香

近得卢卡斯能感受到那抹让他安心的恬静的鸢尾花香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卢卡斯手指狠狠划过洛伦兹的面具，面具掉在地上，四周静得只剩下金属落地的脆响，和二人的呼吸声

漏出洛伦兹的脸庞

一张锐利俊美的脸上，一道疤从眼角延伸到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