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新换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方格。
汪澜站在焕然一新的房间里,目光落在床头那面墙上,一个精致的原木画框里,小心地镶嵌着一片印着褪色小星星的旧墙纸。画框下方,挂着她六岁时坐在旧钢琴前表情严肃的照片。
乔老师红着眼眶,用力拍着曹恩齐的肩膀
乔老师恩齐这孩子,心思比我们澜澜细多了!这星星墙纸,我跟你爸当年还说撕了算了,嫌孩子气……
汪澜没有听见母亲后面的话。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凉的画框玻璃,仿佛能触碰到旧日时光。那片被精心保存下来的星光,像一把钥匙,倏然开启了记忆的闸门。
父母家的老房子需要整体翻修,乔老师和汪老师临时决定去云南旅行采风,把监工的重任甩给了女儿女婿。于是,曹恩齐和汪澜暂时搬回了她从小长大的那个家。
老房子处处是回忆。
墙上有汪澜从小到大的身高刻度,书架上塞满了音乐理论和高中教参,甚至连那架旧钢琴的琴键都有些松动了。
曹恩齐“校艺术节钢琴比赛一等奖,汪澜”。学姐小时候就这么厉害。
汪澜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这房子隔音不好,我小时候练琴,没少被邻居投诉。
曹恩齐那我们现在翻新的话隔音要做好。
汪澜好,重新弄。
曹恩齐像是走进了汪澜的童年,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那是他们刚搬回老房子监工没多久。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油漆味,工人们敲敲打打的声音不绝于耳。曹恩齐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运动裤,灰头土脸地蹲在角落里,和一位老师傅比划着水路走向。
她当时还觉得新奇,他能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竟也能和装修师傅聊得如此投机。
直到那天——
“哗啦”一声,伴随着工人的一声“哎哟”,她童年房间那块斑驳的星星墙纸,因隔壁的震动而意外脱落了一小块,像一块残缺的梦,突兀地裸露在崭新的腻子墙面上。
汪澜没关系,反正这面墙也要重新弄的。
她当时压下心头一闪而过的怅惘,对一脸歉意的工人摆摆手。
她以为这只是装修中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转身就去忙别的事。
却没想到,那个晚上,她看见曹恩齐举着手机,借着屏幕微弱的光,对着那片残存的星星墙纸看了很久,很久。
他甚至在她儿时的旧书桌抽屉深处,翻出了一本蒙尘的相册,戴着口罩在灰尘飞舞的临时储物间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后来他神秘兮兮地拿着一张她扎着羊角辫背景正是那片完整星星墙纸的旧照片,偷偷去找了做装裱的老师傅。
这些,都是她后来从母亲和工人只言片语的感慨中,慢慢拼凑出来的。
曹恩齐我就是想,总得把澜澜生命里很重要的东西,留一点下来。
曹恩齐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声音将她从回忆里轻轻拉回。
他语气平静,仿佛做的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汪澜抬起头,看向他。
阳光勾勒着他清晰的侧脸轮廓,让人有些是神。
他保留的,何止是墙纸。
他留存的是那个在成为“汪老师”、“学姐”之前,最懵懂也最本真的她;是那个会在星星墙纸包围的房间里,做着天真音乐梦的小女孩。
汪澜声音有些哽咽,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汪澜曹恩齐……
曹恩齐稳稳地接住她,手臂环住她的腰,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曹恩齐嗯?
汪澜你怎么……这么好。
她词穷了,找不到更精准的语言来描述此刻内心的震荡与满足。
曹恩齐低笑,胸腔传来令人安心的震动
曹恩齐因为这是你的家啊。现在,是我们的了。
汪老师在一旁看着相拥的两人,又看看那面承载着时光的墙,感慨地叹了口气
汪老师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真快。汪澜闭上眼,感受着身边人真实的体温和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