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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独行于荆棘王座

凹凸世界之星轨为祭

圣空星冰冷的星港闸门在她身后缓缓闭合,如同巨兽合拢了齿关,最后一线来自母星的光被彻底斩断。嘉德薇拉没有回头。她站在凹凸大赛专属运输舰空旷得令人心慌的通道里,只有靴跟叩击金属地板的单调回响,一声,又一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中。

没有仪仗,没有护卫,甚至没有一句告别。她金色的长发束得一丝不苟,冰蓝色的眼眸平视着前方通道尽头幽暗的舷窗。窗外,是扭曲跳跃的星流航道,光怪陆离,充满未知的恶意。那星辰项链紧紧扣在胸前,紧贴心脏的位置,像一个沉重的烙印,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冰冷的钝痛,提醒着她那唯一且冰冷的使命——为嘉德罗斯扫清道路。

舰体微微一震,完成了最后一次空间迁跃。刺耳的电子音在通道内炸响:

“参赛者嘉德薇拉,身份确认。登陆坐标:荆棘荒原,A7区。祝您……游戏愉快。”

“愉快”二字带着冰冷的机械嘲讽。

嗤——!

减压舱门猛地滑开,一股混杂着铁锈、血腥和某种奇异植物腐败气息的狂风瞬间灌入,几乎掀动她深蓝色的披风。嘉德薇拉一步踏出。

脚下是龟裂的暗红色大地,仿佛干涸的巨大伤口。嶙峋的黑色怪石如同扭曲的巨兽骸骨,狰狞地刺向灰蒙蒙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的天空。空气粘稠而灼热,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沙砾。目之所及,只有死寂和荒芜,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令人不安的能量爆鸣和嘶吼。

这里没有欢呼,没有关注。只有无处不在的窥探感,来自天空漂浮的微型监控球,来自岩石的缝隙,甚至来自脚下这片饱饮了太多参赛者鲜血的土地。她是圣空星的长公主,但在这里,她只是一个突兀闯入的猎物,一个带着“开路”使命却注定无人知晓的孤独兵器。

冰冷的意志瞬间覆盖了所有感官。嘉德薇拉的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寒冰利刃,瞬间锁定了左前方一块巨大岩石的阴影——那里,能量反应异常!

“吼——!”

咆哮声未落,三道庞大的黑影已如炮弹般激射而出!那是三头“裂地岩蜥”,凹凸大赛原生星球的凶兽,覆盖着厚如装甲的暗褐色鳞甲,口中喷吐着带有强烈腐蚀性的腥臭涎液,六只猩红的复眼死死锁定了这个孤身的闯入者。它们粗壮的四肢每一次蹬地,都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痕,速度惊人,呈品字形包抄而来,瞬间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的角度!

嘉德薇拉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她只是微微侧身,重心下沉。面对扑至眼前、涎液几乎要溅到披风的当头巨蜥,她右手五指猛地张开,向斜前方虚空一按!

嗡——!

空气在她掌心前方骤然扭曲、塌陷!一个肉眼可见的、半透明的扭曲力场瞬间生成,如同凭空出现的水晶屏障,边缘震荡着撕裂空气的嗡鸣!

嘭!!!

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炸响!

冲在最前的岩蜥,那颗足以撞碎合金板的狰狞头颅,结结实实地轰在了这无形的力场屏障上!坚硬的鳞甲在接触的刹那爆发出刺眼的火星,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巨大的冲击力被力场完全吸收、转化,那头岩蜥连惨嚎都来不及发出,整个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狠狠撞在后方扑来的同伴身上,三头凶兽瞬间滚作一团,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力场屏障一闪即逝。嘉德薇拉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嗤啦——!

一道冰蓝色的能量弧光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骤然亮起,切割过空气,留下刺鼻的焦糊味。一个瘦长的身影从她侧后方的虚空涟漪中狼狈跌出,手中造型诡异的能量匕首堪堪划过空气,带起一串幽蓝的电火花。这是一个拥有短距空间跳跃能力的“影袭者”,本想趁着她对付岩蜥的瞬间发动致命偷袭。

他脸上还残留着偷袭落空的惊愕,但嘉德薇拉的反击已至!

她甚至没有完全转身,左手并指如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反手刺向影袭者因偷袭动作而暴露的咽喉!速度之快,力量之凝练,仿佛那不是血肉之躯的手掌,而是一柄真正淬炼千年的寒冰利刃!

影袭者瞳孔骤缩,极限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咽喉要害。但嘉德薇拉的指尖依旧擦过了他的下颚,带起一溜血珠,冰冷的元力瞬间侵入,让他半边脸都麻痹僵硬。

“呃!”影袭者闷哼一声,再次发动空间跳跃,身影闪烁,试图拉开距离。

嘉德薇拉没有追击。她冰蓝色的眼瞳扫过重新挣扎爬起、更加狂暴的三头岩蜥,扫过远处岩石上几个蠢蠢欲动的窥视身影,扫过天空无声盘旋的监控球。她的感知如同精密的雷达,瞬间覆盖了整片区域。

嗡——嗡——嗡——

奇异的、高频的振翅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如同死神的低语。天空猛地暗了下来!无数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复眼闪烁着贪婪红光的机械毒蜂,如同骤然掀起的黑色风暴,从那些嶙峋怪石的孔洞中、从龟裂大地的缝隙里疯狂涌出!它们的数量成千上万,汇聚成遮天蔽日的恐怖黑云,高速振翅的声音汇聚成刺穿耳膜的死亡噪音,瞬间将嘉德薇拉所在的区域彻底淹没!

每一只毒蜂的尾针都闪烁着幽蓝的剧毒光芒,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风暴中心的那个蓝色身影!这是荆棘荒原最令人绝望的陷阱之一,“蜂群葬仪”!

冰冷的项链紧贴着心脏,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悸动,仿佛在催促,在警告。嘉德薇拉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绝对零度般的漠然。

面对毁灭性的蜂群风暴,她终于第一次抬起了双手。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惊天动地的怒吼。她只是将双臂在身前交叉,十指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开始律动、结印。每一个手势都简洁、精准到毫巅,带着一种古老而冰冷的韵律。随着她的动作,无数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冰蓝色能量丝线,从她指尖疯狂喷涌而出!

这些能量丝线并非杂乱无章。它们如同拥有生命,在空气中急速穿梭、编织、勾连,瞬间构成了一张巨大无比、覆盖了她头顶上方数十米空间的立体能量网络!网络的结构精密复杂,每一个节点都在高速震荡,散发出冻结灵魂的绝对寒意!

“凝。”

一个冰冷的字眼,从她唇间逸出。

嗡——!!!

覆盖天空的冰蓝能量巨网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那遮天蔽日、俯冲而下的黑色蜂群,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零度的叹息之壁!所有接触到能量网络的机械毒蜂,无论大小,无论速度多快,都在万分之一秒内被彻底冻结!

无数细密的冰晶瞬间覆盖了它们黑色的金属外壳、猩红的复眼、幽蓝的毒针!高速振动的翅膀凝固在透明的寒冰之中,保持着俯冲的姿态,却彻底失去了所有动能和生命气息。

哗啦啦——!

下一秒,凝固的黑色冰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成千上万被瞬间冻结的机械毒蜂砸落在龟裂的暗红色大地上,碎裂成齑粉,发出密集而清脆的爆裂声,铺满了一大片区域,形成一片诡异而残酷的冰屑坟场。

风停了。荒原陷入一片死寂。

残存的三头岩蜥早已被这毁灭性的景象吓得肝胆俱裂,拖着伤残之躯哀嚎着遁入怪石深处。那个影袭者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远处窥伺的目光瞬间熄灭,只剩下天空的监控球,冰冷地记录着这一切。

嘉德薇拉缓缓放下双手。指尖萦绕的冰蓝色能量丝线悄然散去。她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苍白了一分,呼吸却依旧平稳得没有一丝紊乱。深蓝色的披风在无声的气流中微微拂动,纤尘不染。

她踩过满地闪烁幽蓝光芒的机械毒蜂残骸,冰屑在脚下碎裂,发出细微的声响。脚步坚定地走向荒原更深处,走向大赛的核心区域,走向更多未知的、只为嘉德罗斯而存在的杀戮。

荆棘荒原的风卷起红色的沙尘,试图舔舐她走过的足迹,却很快被新的战斗痕迹覆盖。

凹凸大赛为所有参赛者提供的休息室,冰冷得像停尸间。墙壁是毫无生气的金属灰,头顶的光源苍白得刺眼。嘉德薇拉靠坐在角落一张冰冷的合金长椅上,闭着眼,后背挺得笔直,仿佛依旧置身于王座大殿。

她摘下了沾染着机械毒蜂幽蓝冷凝液和不知名血迹的手套。修长的手指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骨节分明,带着长期高强度训练留下的薄茧。指腹轻轻抚过胸前那串冰冷的星辰项链。项链表面流转的星辉似乎黯淡了些许,却依旧沉重地坠在心头。

没有处理伤口——手臂上被影袭者能量匕首擦过的灼痕,肩胛骨处被岩蜥爪风撕裂的细小口子,还有过度催动元力后经脉深处隐隐传来的、如同细针攒刺般的细微痛楚。这些痛楚,反而让她冰冷的神智保持着一丝奇异的清醒。

她不需要治疗。她只需要片刻的、绝对的寂静,来压制体内因战斗而翻腾的元力,来冰封那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名为“自我”的洪流。

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嵌进徽章的棱角里。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那声撕裂大殿的怒吼——“开什么宇宙玩笑!我才是要成为王的继承者!”

弟弟……嘉德罗斯……

他此刻在做什么?是在训练场疯狂地锤炼自己,还是在对着父王的决定暴跳如雷?他是否……会有一丝担心?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猛地噬咬了她冰冷的意志。嘉德薇拉猛地睁开眼!冰蓝色的瞳孔深处,那片强行冰封的星海剧烈地翻腾了一下,碎裂的冰棱折射出痛苦的光芒。

不!

她狠狠咬住下唇,一丝铁锈味在口中弥漫。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更尖锐的痛楚将那瞬间的软弱彻底碾碎。

她的使命是扫清障碍,是铺平道路。她不能回头,不能软弱,不能……拥有“自我”。她是圣空星最锋利的剑,只为嘉德罗斯的王座而存在。除此之外,皆是虚妄。

她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感知沉入体内,引导着有些紊乱的元力沿着特定的冰冷回路缓缓运转,修复着细微的损伤,同时也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思绪彻底冻结。

休息室的角落,冰冷而寂静。只有她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和那枚紧贴心脏的徽章,在苍白灯光下,流转着沉重而孤独的星芒。无人知晓她刚刚撕裂了一场蜂群风暴,无人看见她指间的血迹和眼底深处的挣扎。她的胜利,她的伤痕,她的存在,只为铺垫一条通往最终王座的血色荆棘之路。

而这条路的尽头,注定没有她的位置,也无人为她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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