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有些诡异。
公孙夙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没出现过。白玄璃依旧每天早起做早餐，凌墨霄也习惯了在对方系着围裙的背影里喝掉半杯咖啡。
两人之间的氛围微妙地软化，像一块坚冰被温水慢慢浸泡，表面看不出变化，内里却早已松动。
这天清晨，凌墨霄的手机震动起来。母亲的消息跳出来，开头就是一连串的哭泣表情包，看得他指尖一顿。
“霄霄，妈妈想你了。”文字后面跟着几个抹眼泪的小人，“你爸昨晚做梦还喊你名字呢。听说白先生带你出去参加宴会了？他没欺负你吧？妈妈能来看看你吗？给你做顿饭也好啊……”
凌墨霄盯着屏幕，喉咙发紧。他想起上一世被囚禁至死都没能见父母最后一面，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才回了个“好”。
白玄璃端着煎蛋从厨房出来，看见凌墨霄对着手机出神，随口问道：“怎么了？”
“我妈……想来看看我。”凌墨霄收起手机，语气平静，下意识的动作暴露了他的紧张。
白玄璃放下盘子，紫瞳扫过他微绷的指节，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和：“嗯。需要我准备什么？”
凌墨霄摇头：“不用。她就是想……做顿饭。”
白玄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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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繁华来得比预计的早。她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站在别墅门口，看见凌墨霄的瞬间眼眶就红了。
凌墨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母亲一把抱住，熟悉的香水味混着微微颤抖的怀抱让他鼻尖发酸。
“瘦了……”季繁华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白玄璃站在一旁，难得没有往日的冷峻，甚至主动接过季繁华手里的袋子：“伯母您好。”
季繁华这才注意到他，眼睛一亮：“你就是白先生吧？哎呀，真人这么好看啊！”她热情地拉住白玄璃的手，“我们家霄霄给你添麻烦了！”
凌墨霄嘴角一抽。添麻烦？到底谁给谁添麻烦？他可是被囚禁的那个！
幽幽在他脑子里阴阳怪气：“宿主，你妈这眼神不行啊！这哪是看‘麻烦’的眼神？这分明是看‘儿媳妇’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凌母以为白玄璃长的美，自己儿子长得壮实，再加上儿子以前是攻，自然而然就这样想了。但请记住本文……霄霄是受哦😉】
季繁华的厨艺确实了得。
厨房里很快飘出酸甜的香气，凌墨霄站在门口，看着母亲熟练地翻炒锅里的糖醋排骨，突然想起小时候她总爱做这道菜，因为他和沈雪岚都爱吃。
“霄霄啊。”季繁华突然开口，声音轻柔，“你和白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凌墨霄一怔：“就是……他帮了我很多。”
“帮？”季繁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妈活了这么多年，还看不出来吗？”她关小火，语气认真起来，“妈都听说了。”
凌墨霄心跳漏了一拍：“听说什么？”
“他当众宣布你是他伴侣啊！”季繁华叹了口气，“霄霄，妈知道你心里还装着雪岚，可是……”她伸手抚上儿子的脸，“雪岚临走前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凌墨霄呼吸一滞。沈雪岚临终前苍白的面容浮现在眼前，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里含着泪，对他说：“墨霄，答应我……要幸福。”
“妈知道你喜欢雪岚，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季繁华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雪岚受了那么多苦，走了反而是解脱。他一定不希望你一直活在回忆里。”
凌墨霄喉咙发堵，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记得沈雪岚的话，可是……他重生回来，不就是为了复活他吗？可现在，他却在攻略另一个男人，甚至……
“白先生人不错。”季繁华搅动着锅里的汤汁，状似无意地说，“身份地位摆在那，对你也是真心的。妈看得出来。”
凌墨霄猛地抬头：“妈！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季繁华挑眉，“不是情侣？那你脖子上那个牙印是谁咬的？”
凌墨霄下意识捂住脖子，耳根发烫。那是前天晚上白玄璃吸血时留下的，明明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幽幽：“噗！宿主，你妈火眼金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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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白玄璃看着满桌的糖醋排骨、菠萝咕咾肉和酸甜藕片，紫瞳里闪过一丝诧异。他夹了一块排骨尝了尝，眉头微挑：“味道很好。”
季繁华笑眯眯地给他盛汤：“听霄霄说你爱吃海鲜，我啊特意做了个茄汁大虾，你尝尝。”
凌墨霄差点被米饭呛到。
他什么时候说过白玄璃爱吃海鲜了？！
虽然白玄璃确实喜欢清淡鲜香的饮食。
而且……他看着满桌合自己口味的菜，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母亲记得他所有的喜好和忌口，而和他朝夕相处几个月的白玄璃……却不知道。
白玄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在凌墨霄和满桌菜肴之间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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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季繁华拉着凌墨霄在花园里散步。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她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儿子：“霄霄，爸妈都爱你。你爸那个人嘴硬，其实他比我还想你。”
凌墨霄眼眶一热，别过头去。
“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吧。”季繁华轻声说，“云绯的事，我和你爸也有错。我们不该那么逼你。”她叹了口气，“现在看你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
凌墨霄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说自己后悔了，后悔囚禁云绯，后悔和父母决裂，后悔……可是重生这种事，要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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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季繁华依依不舍地离开。
凌墨霄站在门口，看着母亲的车渐行渐远，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化作一颗颗金豆子。
白玄璃站在他身后，看见这一幕时瞳孔骤缩。他从未见过凌墨霄这样哭。
不是被鞭打时的生理性泪水，不是演戏时的假哭，而是真真切切的、崩溃般的痛哭。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想揽住凌墨霄的肩膀，却被猛地推开！
“别管我！”凌墨霄声音嘶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走开！”
白玄璃僵在原地，紫瞳满是受伤。
他突然明白了。
凌墨霄的病一直没好。那些夜晚主动的依偎，那些看似习惯的亲近，都只是表象。
凌墨霄内心深处，依然在害怕他。
这个认知像一把刀，狠狠扎进白玄璃的心脏。他一咬牙，不顾凌墨霄的挣扎，强硬地将人搂进怀里。
“放开！”凌墨霄拼命推他，拳头砸在他胸口，“我说了别管我！”
白玄璃收紧手臂，将他死死按在胸前，声音低哑：“我心疼你……”
这句话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凌墨霄的挣扎渐渐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汹涌的泪水。
他抓着白玄璃的衣襟，哭得浑身发抖：“你……你凭什么心疼我……你知不知道我……我……”
白玄璃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凌墨霄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囚禁云绯……我和爸妈决裂……我……我甚至不知道我现在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
白玄璃静静地看着他，紫瞳深邃如星空：“那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凌墨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
他想要什么？
复活沈雪岚？
可如果复活的是那个被病痛折磨的沈雪岚呢？
他想要活下去？
可如果活着的代价是永远被困在白玄璃身边呢？
他想要父母的谅解？可上一世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
“我不知道……”他哽咽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雪岚让我幸福……可我连什么是幸福都不知道……”
白玄璃捧起他的脸，拇指轻轻擦去他的泪水，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就让我来告诉你。”
他低头，额头抵着凌墨霄额头，直视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喜欢你，凌墨霄。不是因为你是我囚禁的猎物，不是因为你哭出来的金豆子，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凌墨霄呼吸一滞。
虽然通过幽幽的好感度他早就知道白玄璃喜欢自己，但亲耳听到这句话，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白玄璃继续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意义’是什么，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起找。”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包括……放手。”
最后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凌墨霄心里。他猛地抬头：“放手？”
“如果那能让你幸福的话。”白玄璃苦笑了一下，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虽然我会疯。”
凌墨霄怔住了。他从未想过白玄璃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个曾经冷酷无情的蛇妖，这个把他囚禁、鞭打、羞辱的男人，现在却愿意为了他的幸福……放手？
眼泪再次涌出来，但这次不是因为痛苦，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太累了，身心俱疲，眼泪模糊了视线，意识也开始飘远。
白玄璃察觉到他身体的瘫软，连忙将他打横抱起。
凌墨霄在他怀里缩了缩，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最后的意识里，他感觉到白玄璃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睡吧，我在。”
幽幽在凌墨霄彻底陷入黑暗前小声嘀咕：“叮！好感度突破20%！宿主，他这是爱到愿意放你走了啊……不过，”它顿了顿。
“你确定你真想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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