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像被血染的绸布，铺在纽约港的上空。自由女神像的火炬在雾中模糊成一团橙色的光斑。布鲁克林大桥的钢索在风中发出低沉的呜咽，而比所有钢索更高的地方——主缆的尽头，蹲踞着一个巨大的身影。
那是传奇哥斯拉。
他并非野兽，而是被拟人化的究极生命体——五十年来，他以这副近乎人形的姿态俯瞰世界。青黑色的鳞片在夕阳里泛起金属般的冷光，背鳍像一排嶙峋的墓碑，而那双金色的瞳孔，此刻正倒映着桥下奔涌的车流。
“摩斯拉……”
风声卷走了这个名字。
他伸出覆满鳞甲的右手，指尖捏着一片虹色的鳞粉。那是五十年前，女孩最后一次拍动翅膀时留下的残屑。鳞粉在空气里渐渐黯淡，像熄灭的萤火。
轰——
远处的曼哈顿突然升起黑烟。爆炸的火球映红了他的侧脸。
“叛军……又来了么？”
哥斯拉缓缓起身。桥下，人类的直升机像惊慌的蚊群盘旋，扩音器里传来颤抖的警告：
“传奇哥斯拉！立即离开桥梁！否则我们将——”
“闭嘴。”
低沉的嗓音像滚过天际的闷雷。
下一秒，他的右臂泛起粉红的火光——原子重拳。
轰！！
空气被撕裂成扭曲的漩涡，直升机的螺旋桨在冲击波中炸裂成燃烧的碎片。残骸坠入东河，溅起的水花里，倒映出他漠然的脸。
“摩斯拉……如果这就是他们选择的结局。”
他摊开左手。七颗混沌宝石悬浮在掌心，绿、红、蓝、黄、青、银、紫——每一颗都像一颗微缩的星辰。
“那就让这颗星球，为你陪葬。”
宝石开始旋转。
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它们化作一道绚烂的圆环。空间像被撕开的布帛，露出幽暗的裂隙。裂隙深处，传来一个空灵的女声——
【想要她回来吗？】
哥斯拉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灵魂碎片，散落在不同的平行宇宙。去收集它们，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会有别人先一步得到碎片。到那时，‘摩斯拉’这个名字，将成为毁灭的代称。】
裂隙骤然扩大，像一张贪婪的嘴。
哥斯拉最后看了一眼脚下的大桥——五十年前，摩斯拉曾在这里环着他巨大的手指转圈，笑声像风铃撞碎阳光。
“等我。”
他纵身跃入传送门。
宝石的光晕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只留下桥顶一片寂静的虹色尘埃，在风中飘散。
而在传送门的另一侧——
高耸的城墙、嘶吼的巨人、以及……
一道掠过天际的青色残影
传送门的余晖像被撕碎的极光，在空气里缓缓熄灭。哥斯拉单膝跪地，青黑色的鳞甲上沾满沙尘。他抬头时，正看见一轮惨白的太阳悬在三道同心圆的城墙之外——玛利亚之墙、罗塞之墙、希娜之墙，像三具巨大的铁环，把人类最后的尊严勒得死紧。 “喂！你——没事吧？” 声音从斜上方传来。哥斯拉偏头，看见城墙顶端探出一个棕发少年，圆框眼镜后的眼睛瞪得老大。少年背后，更多驻屯兵团的士兵正拉弓搭箭，箭头闪着冷光。 利威尔兵长蹲在墙垛边，语气像冰渣子：“又一个从‘墙外’爬回来的？这次可别再告诉我，是‘迷路’的猎人。” 哥斯拉站起身。两米五的身高在巨人世界依旧显眼，却远没到“超大型”级别。沙尘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七颗混沌宝石被他收进掌心，像七粒不起眼的石子。 “我只是过路人。”
他的嗓音低沉，却带着奇特的共鸣，仿佛胸腔里藏着一座休眠火山。 “过路人？”利威尔眯起眼，“穿着一身……奇装异服，从‘墙外’走到这里？你当我是第一天拿刀？” 哥斯拉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城墙，落在远处麦田里——那里，一只十五米级的巨人正拖着残缺的身体，朝人群蹒跚。巨人的后颈处，隐约嵌着一块虹色的碎片，像一枚发光的鳞。 【摩斯拉的灵魂碎片，就在那具躯壳里。】
宝石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回应着那抹虹光。 “让开。”
哥斯拉向前迈步。驻屯兵团的弩箭齐刷刷对准他。 “站住！再动我们就——” 轰！！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见空气骤然扭曲，哥斯拉的右拳裹着粉色火光，一拳轰在城墙石砖上。碎石迸溅，却奇异地没有一块伤到士兵——所有碎片像被无形之手牵引，化作一道弧线，精准砸向远处巨人的膝盖。 巨人轰然跪倒。
下一秒，哥斯拉的身影原地消失——空间传送。
他出现在巨人身后，掌心贴在那块虹色碎片上。
“抱歉，借你后颈一用。” 哧啦！
碎片被连根拔起，带出一缕淡金色的光丝。巨人发出无声的哀嚎，化为蒸汽消散。而哥斯拉掌心的虹色鳞粉，悄悄亮了一分。 城墙上的士兵目瞪口呆。
“他……刚刚做了什么？”
“那是立体机动装置？不，没有绳索！”
“是人类吗？还是……巨人变的？” 利威尔从墙头跃下，落地时刀刃已出鞘：“名字。” 哥斯拉将碎片收入怀中，抬眼看他。
“传奇。”
“全名。”
“……传奇哥斯拉。” 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
三笠·阿克曼不知何时已站在利威尔身后，瞳孔微缩：“哥斯拉……听起来像墙外某个古老传说中的怪物。” “怪物？”哥斯拉低声笑了笑，金色瞳孔里掠过一丝嘲讽，“在你们眼里，墙外的任何东西，都是怪物。” 远处，调查兵团的号角忽然吹响。
“巨人！二十只以上，突破玛利亚之墙南门！” 利威尔眉头一拧，刀尖仍指着哥斯拉：“你最好祈祷，自己跟那些吃人的家伙不是一伙的。” 哥斯拉望向城墙缺口，那里尘土飞扬，人类的尖叫混杂着巨人的嘶吼。
他缓缓握拳，粉色火光在指缝间跳动。
“我不是他们的同伴。”
“但我现在，确实需要你们的‘混乱’。” 他抬头，看向城墙顶端那面迎风猎猎的绿披风——自由之翼的徽章。
“带路。”
“我去帮你们杀巨人，你们……别挡我收集碎片。” 利威尔的刀刃微微偏移，似乎在衡量这个“人类”话里的真伪。
三笠却突然开口：“如果你敢伤害艾伦，我会先杀了你。” 哥斯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像一柄冰锥。
“我只在乎一个人。”
“而那个人，不在这里。” 远处，巨人的脚步声如闷雷逼近。
哥斯拉转身，背对城墙，声音散在风里：
“走吧，人类。”
“让我看看，你们所谓的‘自由’，究竟值多少血。”
硝烟与血腥味像一层湿冷的膜，裹住了玛利亚之墙外的荒原。调查兵团的利刃刚刚切开最后一只无垢巨人的后颈，蒸汽尚未散尽，地面却猛地一震。 轰——！ 尘土如瀑，从地平线尽头隆起。士兵们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头他们从未见过的“巨人”—— 身高四十米，通体暗红，背生骨翼，双臂覆满倒刺，额间一枚燃烧的竖瞳，正淌着岩浆般灼亮的血。它每一步踏下，焦土便龟裂成熔岩的网。 “那……那是什么巨人？！”让的嗓音劈了叉。 “从未在档案里出现过！”韩吉·佐耶的镜片反光，遮不住狂热的惊惧，“新的智慧巨人？还是——” 她话音未落，暗红巨人已张开巨口，一道赤色光束撕裂空气，笔直轰向人群。 光束的落点，却站着传奇哥斯拉。 轰！！ 火光与烟尘将他吞没。士兵们下意识卧倒，心脏几乎停跳。然而下一秒，尘幕里伸出一只覆着青黑鳞甲的手，轻描淡写地掐住了光束——像掐灭一根火柴。 “……挠痒。” 低哑的嗓音滚过战场。传奇哥斯拉踏出焦坑，上身作战服被焚毁，露出布满裂痕的胸膛。裂痕之下，有虹色微光一闪而逝——那是摩斯拉灵魂碎片的残影，却不在他体内，而在对面巨人的胃部。 他看见了。
透过暗红巨人半透明的腹腔，一块指甲大小的虹色鳞粉正被胃酸灼烧，发出细弱的、濒死的荧光。 咔。
哥斯拉的指节捏得爆响。 “你们……”
他的声音太低，利威尔皱眉：“传奇——” “——把她的碎片，喂给了这种东西？” 最后一个字落地，七颗混沌宝石骤然浮现。绿、红、蓝、黄、青、银、紫——却在眨眼间被漆黑侵染，像七滴墨落入清水，瞬间化作深渊色。宝石开始疯狂自转，边缘撕裂空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后退！！”利威尔暴喝。
然而已经晚了。 黑色宝石一颗接一颗撞入哥斯拉的胸口。
第一颗——鳞甲崩裂，血色纹路爬满脖颈；
第二颗——瞳孔化作猩红竖缝；
第三颗——脊椎刺破皮肤，骨翼撕裂作战服；
第四颗——空气开始扭曲，温度骤降；
第五颗——脚下大地渗出黑红的血泊；
第六颗——他仰头，发出非人的嘶吼；
第七颗——世界瞬间失声。 黑暗降临。 士兵们僵在原地，仿佛被拖入粘稠的噩梦。
血魔哥斯拉，诞生。 他的皮肤呈暗血色，裂缝中流淌着液态的粉光，像熔化的玛瑙；背鳍扭曲成荆棘，骨翼展开时遮天蔽日；每一次呼吸，都喷出细小的黑色闪电。最恐怖的是那双眼睛——没有眼白，只有两汪深不见底的血池，倒映着所有生者最恐惧的死相。 暗红巨人似乎感知到威胁，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咆哮，再次蓄力光束。
血魔哥斯拉只是抬眼。 一眼。
光束在半途凝固，像被无形之手掐住，随即“啪”地碎成漫天赤萤。碎光落在他掌心，竟被皮肤吸收，化作一缕更浓的猩红。 “你们……”
声音不再是人类声带能发出的频率，而是直接在每个人颅内震荡，像千万只蚂蚁啃噬脑髓。 “……把她的碎片，喂了猪。” 轰！！ 血影一闪。
士兵们只看见暗红巨人的胸口骤然塌陷，一只血爪透背而出，掌心攥着那枚虹色碎片。碎片在血光中颤抖，发出细弱的嗡鸣，像在哭泣。 巨人轰然跪倒。
血魔哥斯拉单膝压在它肩头，低头，用额间裂开的竖瞳凝视碎片。
“再等等。”
竖瞳闭合，再睁开时，血色稍褪，露出一线金色——那是传奇哥斯拉残存的理智。 “我会带你回家。” 他收拢五指，碎片化作流光没入胸口。
下一秒，骨翼一振，狂风卷着血雨冲天而起，暗红巨人的残骸在风暴中碎成齑粉。 地面，利威尔第一个从耳鸣中挣脱，刀尖指向天空那道血影：“喂！传奇——你听得见吗？！” 风声猎猎，无人应答。
只有一滴黑色的血，从空中坠落，在沙地蚀出一个小小焦坑。坑底，嵌着一枚极细的虹色鳞粉，像一颗即将熄灭的星。 韩吉蹲下身，指尖轻触鳞粉，声音发颤：“不同宇宙……只有一个碎片……”
她抬头，望向血影消失的天际。
“而它们，可能在任何一个地方。” 利威尔收刀，脸色阴沉得像铁。
“通知所有兵团。”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找的不再是巨人——”
“而是那个，会为了女人毁天灭地的怪物。”
血影尚未散尽，空气里仍飘着焦糊的血腥。
高空之上，传送门的黑色圆环刚被混沌宝石撕开，电弧噼啪窜动，像一扇随时会崩溃的镜子。 血魔哥斯拉悬停在门前，骨翼收拢。
掌心里，虹色碎片安稳地躺在裂开的鳞甲之间，微弱地一闪一闪，像在说：带我回家。 “再忍一下。”
他低声道，声音里第一次出现近似温柔的沙哑。
然而温柔只存在了一瞬—— 轰！！ 一道高速膨胀的身影从侧后方撞破音障。
女巨人！
却不是他们熟知的阿尼·雷恩哈特。
她全身覆盖着淡金色骨骼般的硬甲，额心嵌着一枚倒竖的猩红晶体，背部延伸出六片虹色翅膜——那是摩斯拉碎片强行嵌入肉体后，催生出的“始祖女巨人”形态。 血魔哥斯拉只来得及侧身。
女巨人的右拳裹着晶质碎光，重重轰在他胸口。
砰——！！
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云层撕出一条真空隧道。
血魔哥斯拉像陨石般倒射，砸穿传送门边缘的电弧，直坠地表。 咚！！
荒原塌陷出直径百米的陨坑。
血浪四溅。
血魔哥斯拉单膝跪地，胸口鳞甲尽碎，黑色血液汩汩涌出。
他摊开掌心——
空了。 碎片，不见了。 “……”
竖瞳骤然收缩成针。
骨翼炸开，血影冲天。
高空，始祖女巨人悬停，喉结微动，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嗝。
淡金色的腹部，虹光从内向外渗透，像一盏被点亮的灯笼。 哥斯拉的视线穿透晶甲、肌肉、胃酸，锁定那枚正在融化的碎片。
——它正在被同化。
——十秒之内，碎片将彻底成为始祖脊髓液的一部分。
——十秒之后，这世上将再无人能把它从“她”体内剥离。 血魔哥斯拉的胸腔深处，传来一声极低极低的笑。
那不是笑。
是火山在爆发前最后的沉默。 “还给我。”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战场的重力瞬间翻倍。
驻屯兵团、调查兵团、甚至远处奔袭的无垢巨人，全被压得双膝陷地。 始祖女巨人歪了歪头，晶质面甲下，属于阿尼的冷漠嗓音混着陌生的空灵重叠在一起：
“碎片……本就该属于‘尤弥尔的子民’。”
“而你——”
“不过是外来神明。” 轰！！
回答她的，是血魔哥斯拉瞬移至面门前的骨翼斩击。
空气被撕裂成黑色月牙。
女巨人抬臂格挡——
咔！！
晶甲爆碎，整条左臂被齐肘斩断，断口处喷出虹色光浆。
她吃痛后退，却借反震之力翻身，背翼一振，竟想再次拉开距离。 “想跑？”
哥斯拉竖瞳彻底转为漆黑。
七颗混沌宝石的虚影在瞳孔深处逆向旋转——
咔哒。
时间暂停。 世界安静到能听见血滴落地的声音。
始祖女巨人被定格在半空，斩断的手臂悬停，血液凝成晶莹的珠串。
血魔哥斯拉一步、一步，踩着虚无的空气走到她面前。
指尖撕开她的腹部晶甲，像撕开一张薄纸。
胃酸冻结成琥珀。
碎片在琥珀里仍发着光，却已只剩米粒大小。 “……”
血魔哥斯拉的指尖轻触碎片。
碎光在他指腹炸开，像一声极轻的叹息：
【再晚一秒，我就消失了。】 咔哒。
时间恢复流动。
始祖女巨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断臂处喷出瀑布般的虹浆。
血魔哥斯拉却已将碎片按进自己胸口。
黑血倒流，鳞甲愈合。
骨翼收拢，瞳孔重新浮出一线金色。 他没有回头。
传送门在背后重新张开，电弧安静得像驯服的兽。
始祖女巨人跪倒在空中，晶甲寸寸剥落，露出阿尼·雷恩哈特苍白的脸。
她怔怔望着那道背对她的血影，嗓音嘶哑：
“你……到底是什么？” 哥斯拉侧过脸，露出半张被鳞甲覆盖的侧颜。
“一个弄丢了她一次，绝不会再弄丢第二次的——怪物。”
骨翼一振，他投入传送门。
门扉合拢的最后一瞬，有极轻的嗓音散在风里：
“下一个宇宙，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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