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站在安珀馆的鎏金大门前，第108次想转身逃跑。
"进去啊，怂什么？"芬格尔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又不是上刑场。"
"比刑场还可怕好吗..."路明非小声嘀咕，"那可是学生会总部..."
"安啦，你现在可是风云人物。"芬格尔推着他往前走，"S级新生，自由一日'击杀'恺撒和楚子航的传奇，诺诺大姐头钦点的小弟——"
"别提那个！"路明非脸涨得通红。自从那天湖畔谈话后，诺诺真的到处宣称收了他当小弟，搞得全校皆知。
大门在面前自动打开。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安珀馆内部比他想象的还要奢华。水晶吊灯从三层高的天花垂下，大理石地面上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两侧墙上挂满了历代学生会领袖的肖像。
而最可怕的是，大厅尽头，恺撒·加图索正端坐在一张古董办公桌后，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他。诺诺靠在桌边，红发像团火焰般耀眼。
"路明非，欢迎加入学生会。"恺撒的声音不冷不热。
路明非腿一软，差点跪下："我、我只是来..."
"签字的。"诺诺甩过来一份文件，"小弟协议。"
路明非低头一看，标题赫然是《学生会特别成员协议》，底下已经签了诺诺龙飞凤舞的名字。
"这...这就不用了吧..."他结结巴巴地说，"我就是个打杂的..."
"谁说的？"诺诺挑眉，"我陈墨瞳的小弟，至少得是个副部长。"
路明非瞪大眼睛："副部长？！"
"没错。"芬格尔笑嘻嘻地递过一支钢笔，"顺便一提，我是新闻部部长，以后多多指教啊，小学弟。"
路明非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坑了——芬格尔这个万年留级生居然是学生会干部？难怪他总能在第一时间搞到各种八卦！
签完字（更像是被诺诺按着手签的），一个学生会干部端着一个银托盘走过来，上面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制服和一张黑色卡片。
"欢迎礼物。"诺诺拿起卡片塞进路明非口袋，"学生会专属信用卡，额度十万美金。制服是按你的尺寸订做的，别弄丢了。"
路明非捧着制服，感觉像在做梦。十万美金？专属制服？这和他想象的"小弟"生活完全不同！
恺撒敲了敲桌面，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既然人齐了，开始会议。"他按下遥控器，身后的投影幕布亮起，显示出一幅三峡水域的立体地图，"校长将'三峡计划'第二阶段交给了学生会，这是我们的荣耀。"
路明非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三峡计划？青铜城？那个差点要了他命的鬼地方？
"第二阶段目标很明确。"恺撒指向地图上的一个红点，"青铜城已经沉入更深的水域，但我们的声呐检测到内部仍有生命迹象。我们需要一支小队潜入确认。"
生命迹象？路明非的手开始发抖。他想起那个全身着火的小孩，想起水下的噩梦经历...
"我...我觉得我不适合..."他举起手，声音细如蚊呐，"我有幽闭恐惧症...还有深海恐惧症...最近还得了看到火就尿裤子的毛病..."
大厅里一片寂静。恺撒的眼神冷得像冰："说完了？"
"还、还有！我游泳考试不及格！打星际会晕3D！吃鱼会被刺卡喉咙！"
诺诺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闭嘴，衰仔。"
恺撒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路明非："卡塞尔学院不需要懦夫。如果你不敢去，现在就退出学生会。"
路明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退出？那不正合他意吗？但看着诺诺失望的眼神，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刺痛。
就在这时，安珀馆的大门再次打开。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零，那个俄罗斯新生，冰蓝色的眼睛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恺撒身上。
"零，A级，申请加入学生会。"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并报名三峡计划。"
路明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零同学！你疯了？那地方会死人的！"
零转头看他一眼："那又怎样？"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让路明非哑口无言。那又怎样？死亡对她而言就这么无所谓吗？
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又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耶格尔，狮心会的那个超新之星！
"狮心会特派员。"耶格尔简短地说，"校长要求跨社团合作。"
诺诺吹了个口哨："哟，这不是我小弟的救命恩人吗？"她一把搂住路明非的肩膀，"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就算你是学生会最怂的成员。"
路明非欲哭无泪。他现在前有狼后有虎，左边是冰山零，右边是狮心耶格尔，上面还有恺撒这个活阎王。最可怕的是，诺诺的"保护"让他连逃跑的借口都没了。
"计划三天后出发。"恺撒最后宣布，"装备部已经准备好了新型潜水设备。解散。"
人群陆续离开，路明非瘫在椅子上，像条脱水的鱼。芬格尔凑过来，递给他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喝点压压惊。"
路明非一饮而尽，随即呛得满脸通红："这什么鬼东西？！"
"伏特加，从零那里顺的。"芬格尔咧嘴一笑，"别担心，小学弟，青铜城没那么可怕。"
"你管那些会喷火的小孩叫'没那么可怕'？"
"至少比面对愤怒的诺诺强。"芬格尔压低声音，"知道上次拒绝她的人怎么样了吗？现在还在校医院躺着呢。"
路明非偷瞄了一眼正在和耶格尔说话的诺诺。阳光下，她的红发像团燃烧的火焰，美丽而危险。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卷入了一场远比青铜城更复杂的游戏。而在这场游戏中，他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顶多是棋盘上一粒随时可能被吹走的灰尘。
"为什么是我..."路明非痛苦地抱住头。
芬格尔拍拍他的肩："因为命运最喜欢欺负老实人。走吧，带你去看看你的新办公室，副部长大人。"
路明非拖着脚步跟上，口袋里的黑卡沉甸甸的，像是某种无形的卖身契。而远处，三峡的水面下，青铜城正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两个月的训练开始了。
训练场位于学院地下三层，模拟了三峡水域的环境。当我走进那扇沉重的金属门时，潮湿的水汽立刻扑面而来。巨大的空间中央是一个直径五十米的圆形水池，四周墙壁上投影着长江三峡的立体影像，让人仿佛置身于真正的峡谷之中。
"哟，狮心会的雄狮，来这么早？！"诺诺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她站在水池边的指挥台上，火红色的长发扎成高马尾，手里转着一把蝴蝶刀。路明非站在她旁边，看到我时尴尬地笑了笑。
水池另一侧，恺撒·加图索正在检查一排水下装备。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金发在模拟阳光下闪闪发亮："耶格尔，欢迎，不知道你会不会在这里感到不适？"
我没理会他的挑衅，目光扫过全场——十二名学生会精英，加上诺诺、路明非和零，这就是"青铜行动"的全部成员。而我，是唯一的狮心会代表。
"分组训练开始。"曼施坦因教授的声音通过广播响起，"今天测试水下配合。耶格尔和零一组，诺诺和路明非一组。其他人自由组合。目标是在三分钟内找到并解除模拟水雷。"
我脱掉风衣，露出里面的衬衫。当我解开领口的纽扣时，我注意到零的目光停留在我锁骨下方的一处伤疤上——那是一道明显的火枪伤，圆形疤痕周围辐射出蛛网般的白色纹路。
"旧伤。"我低声说，迅速拉好领口。
零没有回应，只是递给我一套潜水装备。她的手指在碰到我手腕时停顿了一秒——那里有一道横贯的刀疤，像是有人曾经试图割断我的动脉。
我们穿戴装备时，诺诺和路明非已经跳入水中。恺撒站在池边观察，他的目光不时扫向我，带着审视的意味。
"准备。"零简短地说，调整着她的氧气面罩。
我点头，和她一起走向池边。水面上泛着诡异的青铜色光芒，这是模拟青铜古城附近水域的特殊效果。我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某种深埋的记忆在脑海边缘闪烁——黑暗的水流，青铜的墙壁，刺骨的寒冷...
"你脸色很差。"零突然说。
我深吸一口气："没事，只是上次那件事，我还无法忘记。"
零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但没有多问。随着曼施坦因教授的哨声，我们一起跃入水中。
水下世界比我想象的更加逼真。模拟水流强劲而冰冷，能见度不到五米。我和零通过手势交流，沿着池底搜索目标。她的动作优雅而高效，像一条银白色的鱼。
两分钟后，零指向右前方——一个金属物体半埋在沙质池底。我们游过去，发现是一个球形装置，表面有复杂的青铜纹路。零开始检查装置顶部，我则绕到另一侧寻找触发机关。
就在这时，我的小腿突然抽筋。剧痛让我本能地蜷缩身体，氧气面罩差点脱落。零立刻察觉异常，游到我身边按住我的肩膀。她指向水面，示意先上去，但我摇头，指向那个装置——时间只剩四十秒了。
零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迅速做出决定。她一手扶住我的腰部稳定我的身体，另一只手继续操作装置。我咬紧牙关对抗疼痛，配合她输入解除密码。当最后一个齿轮归位时，装置发出绿色的闪光。
我们浮出水面时，训练场响起掌声。恺撒站在池边，表情有些意外："三分零二秒，差一点就不及格。"
零爬出水面，伸手拉我上来。我的作战服紧贴在身上，右臂袖口因为水的浮力滑落，露出从手腕到手肘的数十道细小疤痕——那像是某种古老刑具留下的痕迹。
"老天..."路明非瞪大眼睛，"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迅速拉下袖子，但已经太迟了。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些伤痕，包括几处明显是箭伤和一战时期步枪造成的独特疤痕。这些与我十九岁的年龄完全不符的痕迹。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我干巴巴地说，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
没有人继续追问了。在卡塞尔学院，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去。零站在一旁拧干她的头发，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我身上。
"配合得不错，"曼施坦因教授走过来，"尤其是考虑到这是你们第一次合作。"
零微微点头，然后转向我："你的水下闭气时间超出正常混血种水平。"
"经验而已。"我勉强笑道，心脏仍在为刚才水下的恐慌而快速跳动。那些闪回的记忆碎片——深水中的青铜城，无尽的黑暗，还有...火焰。上次"三峡计划"无法忘记的噩梦。
训练结束后，我独自留在更衣室。脱掉湿透的作战服后，我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的身体。从胸前到后背，从手臂到大腿，密密麻麻的伤痕像是某种古老的地图。最显眼的是左肩胛骨处的一个圆形伤疤——那是1916年德国制式步枪的子弹留下的。
而我根本不可能经历过一战。
门突然被推开，零走了进来。我匆忙抓起衬衫套上，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看到了全部——那些跨越数个世纪的伤痕。
零沉默地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取出干净的衣服。就在我以为她会像其他人一样假装没看见时，她开口了：
"凡尔登。"她说，声音很轻，"1916年冬天。"
我的手指僵在纽扣上："什么？"
"你右腹的那道伤，"零没有看我，"是法国M1892型骑兵军在近距离造成的。那种特殊的撕裂伤，只出现在1916年冬天的凡尔登战役中。"
我系纽扣的手微微发抖："你怎么知道？"
零终于转过头来，冰蓝色的眼睛直视我："因为我见过类似的伤痕。"她停顿了一下，"在我祖父身上——而他已经在1945年去世了。"
更衣室陷入沉默。远处传来其他学员的说笑声，但在这个空间里，时间仿佛凝固了。零走近一步，出乎意料地伸手触碰我锁骨下的火枪伤。
"这个，"她的声音几乎是一种耳语，"至少有两百年历史。"
我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可能弄疼了她："别问。"
零没有挣脱，也没有表现出疼痛："我不是在问你。"她抽回手，"我只是告诉你——我知道。"
她转身离开，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更衣室中央，胸口起伏不定。镜子里的年轻人有一张十九岁的脸，和一双看过太多死亡的眼睛。
训练营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而我知道，随着"青铜行动"的推进，我身上这些伤痕背后的秘密，终将浮出水面——就像那座沉睡在长江之下的青铜古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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