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轻轻地拍了拍路明非的后背，路明非顺着她的方向看去，隔着几十米，好像有什么东西悬浮在水中。
"是潜水钟！"路明非惊喜若狂，心想（现在是水下80米，贸然上浮的话，要是压力骤减，气体栓塞可能会更严重，没有穿潜水服的诺诺很危险。）（但是有潜水钟形势就逆转了，那种铜质的密封舱自带氧气，深潜或者上浮都不成问题。幸好最后的信息还是传到了上面。）
诺诺抓过呼吸器，深深地吸了一口，对着路明非比了一个手势。
两个人向着潜水钟游去，诺诺的速度明显比刚才更快了。
（气体栓塞已经作用在诺诺身上……疼痛和晕厥正在加剧，但她没有表露出来……）路明非看着诺诺心想，（必须尽快游到潜水钟那里去，否则难以支撑下去！）
潜水钟的门是打开着的，像等待人回家那样温暖。路明非赶紧游了进去，双手撑着舱壁向诺诺挥手。
"诺诺，快进来！"路明非大喊道。
诺诺艰难地抓住舱门，努力的游进来，大量的气泡从她嘴里涌出，她肺的氧气已经耗尽。
"我拉你。"路明非向诺诺伸出了手，但诺诺忽然抬头，路明非在她眼神中看到了恐惧。
路明非没有抓住诺诺的手，反而被她推了回去。路明非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卡车撞上，整个人向后飞去，撞进潜水钟的金属内壁。他眼前一黑，耳中嗡嗡作响，隐约听见诺诺最后的声音。
"诺诺！"路明非挣扎着爬起来，手掌在冰冷的金属壁上擦出血痕。透过潜水钟的圆形窗口，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诺诺悬浮在幽蓝的江水中，长发如海藻般散开。她背后，巨大的尾刺从黑暗中突袭而来，像一柄审判之枪，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她的胸膛。鲜血瞬间在江水中绽开，如同一朵妖艳的红珊瑚。
路明非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呜咽声。他想尖叫，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做不到；他想冲出去，却只能像只困兽般捶打着潜水钟的钢化玻璃。诺诺的血染红了他的视野，那些血珠在江水中缓缓飘散，有几滴粘在观察窗上，像是一串血泪。
"不...不...诺诺..."路明非的牙齿上下打颤，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这不对，这不应该是诺诺的结局，这不该是那个总是救他的红发女巫的结局。
潜水钟外，诺诺的身体缓缓下沉。她的眼睛还睁着，隔着血色的江水与路明非对视。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涌出的只有更多的鲜血。路明非看到她的瞳孔在扩散，那里面倒映着潜水钟里自己扭曲变形的脸——一张写满恐惧与无能的脸。
"不…不…不要死！救救她...谁来救救她...我只是个废材而已！"路明非的指甲抠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痛恨这个总是需要别人拯救的自己。
"我承认我自己是废柴好了，我只是想过的轻松一点。这种英雄戏跟我没关系才对，明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还逼我看这种悲情场景……我，我不想看见一个，我喜欢的女孩在我面前慢慢死掉！"路明非无能地大喊着，"好吧好吧，或许我其实没有那么喜欢，可是她死了，我好害怕……好害怕……"
"不……要死！"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
路明非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的男孩不知何时出现在潜水钟里，不对，是在一片江面上，一个竹筏。
"哥哥，又见面了。"路鸣泽微笑着说，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念一首摇篮曲。
路明非没有感到惊讶，仿佛潜意识里一直在等待这个神秘男孩的出现。他抓住路鸣泽的衣领，声音嘶哑："救她！你能救她对不对？"
路鸣泽轻轻拨开他的手，叹了口气："哥哥，这次不一样。她的心脏已经被刺穿了。"他歪着头，像是在聆听什么，"啊，现在她的心跳只剩下每分钟二十下了。"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要停止跳动了。他跪倒在竹筏上："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要别人为我牺牲..."
"因为你就是这样的存在啊，哥哥。"路鸣泽蹲下来，与他平视，"一个彻头彻尾的衰仔，连喜欢的女孩都不敢表白，连欺负你的同学都不敢反抗。你习惯了躲在别人身后，习惯了被拯救，不是吗？"
路明非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路鸣泽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剖开他的伪装，露出里面那个丑陋的真实自我。
"看看你的人生吧。"路鸣泽打了个响指。
漂浮在平静的江面。月光如水，四周静谧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竹筏上散落着无数照片，每一张都是他人生中的尴尬时刻——被同学推倒在雨中的泥地里，独自一人吃冷掉的盒饭，偷偷看陈雯雯的背影却不敢上前...
"这是你，路明非。"路鸣泽拾起一张照片，上面是高中时的路明非躲在厕所隔间里哭，"永远在逃避，永远在自怨自艾。就连现在，你也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哭，而不是想办法救她。"
路明非的眼泪砸在竹筏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抓起那些照片疯狂撕扯，但碎片落入水中后又会重新组合，变回完整的画面。
"够了！"路明非抱住头，"我知道我是个废物！我知道我配不上诺诺！但至少...至少让我救她这一次..."
路鸣泽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终于等到想要的答案："那么，交易吗，哥哥？"
"什么交易？"路明非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
"给我1/4的生命，我给你改变命运的力量。"路鸣泽伸出手，掌心向上，"足够救你的女孩，足够向龙王复仇，足够让你不再是那个懦弱的自己。"
路明非看着那只白皙的小手，恍惚间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浮士德传说。但他没有犹豫，此刻就算要他把灵魂卖给魔鬼，他也会点头。
"成交。"他握住路鸣泽的手。
刹那间，江面沸腾起来，无数气泡从水下涌出。路明非感觉一股灼热的力量从交握的手掌传来，顺着血管流遍全身。他的骨骼发出脆响，皮肤下浮现出金色的纹路，像是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在苏醒。
"记住这个感觉，哥哥。"路鸣泽的声音变得遥远，"这是你第一次主动选择力量，而不是被命运推着走。"
竹筏开始下沉，冰冷的江水漫上路明非的脚踝。他惊恐地看向路鸣泽："等等！我该怎么用这力量？怎么救诺诺？"
路鸣泽露出神秘的微笑："你会知道的，当你——"
他突然抬脚，狠狠踹在路明非胸口。这一脚力道大得惊人，路明非整个人飞离竹筏，坠入江中。
"——真正想要改变的时候。"
路明非坠入黑暗。冰冷刺骨的江水灌入他的口鼻，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窒息。相反，他感觉肺部充满了某种新的介质，让他在水下也能自由呼吸。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能清晰地看见周围的一切——每一滴血珠的轨迹，每一道水流的走向，甚至远处诺诺正在下沉的身体。
路明非划动双臂，发现自己能以惊人的速度在水中穿行。他冲向诺诺，将她揽入怀中。诺诺的身体已经冰冷，胸口的伤口触目惊心，但路明非能感觉到——非常微弱地——她还有一丝生命迹象。
"不要死..."路明非低声说，声音在水中形成一串气泡。他感觉体内的那股力量正在寻找出口，像是一条苏醒的龙在血管中游走。
路明非将手覆在诺诺胸前的伤口上。金色的光芒从他指缝间溢出，照亮了幽暗的江水。那些光如同有生命的丝线，开始缝合诺诺破损的组织，路明非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通过这光芒流向诺诺，就像路鸣泽说的那样——1/4的生命。
诺诺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路明非几乎要哭出来，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上方，巨大的黑影正在盘旋——龙王诺顿察觉到了异常，正在寻找打扰它狩猎的入侵者。
路明非的手指颤抖着将氧气面罩重新扣在诺诺脸上，小心避开她胸前的可怕伤口。诺诺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眼睛没有睁开。她的皮肤在潜水钟的冷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像是一尊正在融化的冰雕。
"坚持住..."路明非轻声说，声音被水波扭曲成奇怪的音调。他按下潜水钟内的通讯按钮："潜水钟回收！现在！"
路明非最后看了诺诺一眼，猛地按下外舱门开关。水流瞬间涌入舱室，将他冲了出去。潜水钟在他面前缓缓上升，带着诺诺脱离这片死亡水域。
路明非悬浮在幽暗的江水中，感受着肺部逐渐灼烧般的疼痛。他本该像普通人一样在缺氧中挣扎，但某种奇异的力量正在他血管中奔涌——路鸣泽的交易生效了。
"言灵·镰鼬。"
路鸣泽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像是有人在他头骨内侧敲了一下音叉。刹那间，路明非的感官爆炸般扩展。他不仅能听到方圆数百米内每一条鱼游动的水流声，甚至能分辨出远处那个庞然大物鳞片摩擦的金属噪音——龙王诺顿正在逼近。
路明非发现自己能在水中自由呼吸。他的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每一次"呼吸"，江水中的氧气就被直接吸收进血液，排出二氧化碳。这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
"别太惊讶，哥哥。"路鸣泽的声音带着笑意，"这只是个小礼物。真正的惊喜在后面——言灵·戒律！"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路明非为中心扩散开来。他感到某种古老的规则被改写，周围水域的"言灵"之力被暂时冻结。远处传来一声愤怒的龙吟——诺顿发现自己无法使用言灵了。
江水突然剧烈搅动，一个巨大的黑影破开水流直扑而来。路明非本能地向后闪避，龙王诺顿的利爪擦着他的面罩划过，在钢化玻璃上留下三道深刻的划痕。近距离面对龙王的感觉让路明非的血液几乎凝固——那双熔金般的竖瞳中燃烧着纯粹的毁灭欲望。
"武器！我需要武器！"路明非在心中呐喊。
"已经准备好了，哥哥。"路鸣泽轻声说，"七宗罪正在路上。"
在长江另一侧的深水区，我睁开眼睛，一双看尽沧桑的眼睛。衣摆在水流中如墨般晕开。
"张哥哥？"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转过头，看见了康斯坦丁，他的瞳孔是罕见的暗红色，像是凝固的血。
"康斯坦丁，我感觉到了召唤。"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背后的武器束，"七宗罪...想要离开我。"
康斯坦丁——这个看似幼小的龙王游近了些，小脸上写满担忧："是谁能召唤它们？除了哥哥。"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我记不清太多事了。只知道自己叫耶格尔，活了很久...很久..."
他突然僵住了。背后的七把武器开始剧烈震颤，包裹它们的粗布寸寸碎裂。七宗罪在幽暗的水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七颗苏醒的星辰。
"它们要走了。"我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去找它们真正的主人。"
"可是张哥哥，没有七宗罪，你怎么保护自己？"康斯坦丁焦急地抓住我的袖子。
我看着这个被自己从枪林弹雨中救出的小龙王，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也许...我本就不该拥有它们。"
七把武器同时挣脱束缚，在水中划出七道闪亮的轨迹，向着路明非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耶格尔的刘海在武器离去的激流中飞舞，遮住了他复杂的眼神。
"去吧。"我轻声说，"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
路明非正在水中艰难地闪避着龙王的攻击。尽管有"镰鼬"增强感知，但缺乏武器的他只能被动躲闪。诺顿的每一次爪击都带起可怕的水压，震得路明非内脏生疼。
"路鸣泽！你说的武器呢？"路明非在心中怒吼。
就在此时，七道流光划破幽暗的江水，如同七颗坠落的流星。路明非下意识伸手，一柄形似"汉八方"的武器率先落入他掌心——"傲慢"。
刀身入手的瞬间，路明非感到一股狂暴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全身。他的肌肉记忆仿佛被唤醒，身体自动摆出完美的进攻姿态。诺顿的下一轮攻击袭来时，路明非不再躲闪，而是挥刀迎击。
"傲慢"与龙爪相撞，爆发出刺目的火花。令路明非震惊的是，这把刀竟然在龙王坚不可摧的鳞片上留下了一道伤痕！诺顿发出痛苦的嘶吼，熔金般的瞳孔收缩成细线。
"这才像样，哥哥。"路鸣泽的声音带着赞许，"现在，让龙王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傲慢'。"
路明非感到某种古老的战斗本能正在接管他的身体。他不再思考，完全凭直觉行动。"傲慢"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银色闪电，每一刀都精准地切入龙王防御的薄弱点。
诺顿显然没预料到这个人类突然变得如此危险。它庞大的身躯在水中旋转，长尾如鞭子般抽向路明非。路明非不躲不闪，在千钧一发之际切换成亚特坎长刀"饕餮"。刀刃与龙尾相撞，冲击波在水中形成肉眼可见的环形波纹。
"漂亮！"路鸣泽喝彩道，"但别大意，哥哥。诺顿还没拿出真本事。"
果然，龙王突然张开血盆大口。虽然没有言灵能力，但它体内积蓄的"君焰"仍在。路明非看到诺顿喉咙深处亮起危险的红光——它要喷吐龙息！
就在这生死关头，路明非感到七宗罪中的"色欲"突然剧烈震颤。这把类似"肋差"的武器自动飞到他左手。几乎是本能地，路明非双刀交叉，迎着龙息冲了上去。
"色欲"的刀身泛起诡异的蓝色光晕，竟然将扑面而来的高温龙息一分为二！路明非从分裂的火焰中穿过，"傲慢"直取龙王左眼。诺顿仓促闪避，仍被刀锋划过脸颊，暗金色的龙血在江水中弥漫开来。
"饕餮"的锯齿咬入龙鳞时，路明非听到了一声近乎人类的痛呼。
这不对劲。龙王诺顿的咆哮本该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但这声痛呼中带着太多人性的成分，几乎像是一个熟人的声音。路明非的手臂肌肉记忆般继续着斩杀动作，但心脏却突然漏跳一拍。
"傲慢"接替"饕餮"斩向龙颈的瞬间，江水的流向突然改变。一股暗流卷起沉淀的泥沙，模糊了路明非的视线。当水流再次清澈时，他看到了令全身血液凝固的一幕——
龙首上浮现出一张人脸。那张脸被青铜鳞片半覆盖着，扭曲痛苦，但依然能辨认出熟悉的轮廓：乱糟糟的卷发，总是挂着懒散笑容的嘴角，还有那双即使在龙化过程中仍保持着人类敏锐的眼睛。
"老...唐？"
路明非的嘴唇无声地张合，他的手指痉挛般松开，"傲慢"从掌心滑落，缓缓沉向江底。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电脑前并肩作战的夜晚，老唐教他使用虫族速攻战术时得意的笑容……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
龙首上的人脸挣扎着，嘴唇蠕动。路明非通过"镰鼬"的能力捕捉到了那个微弱的声波："...明明非？"
这三个字像一柄重锤击中胸口。路明非突然明白了，龙王诺顿的人间身份，竟然是他唯一交心的朋友罗纳德·唐！
"哥哥，别发呆。"路鸣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现在是杀死龙王的最佳时机。"
路明非疯狂摇头，他试图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了。某种外来的力量接管了他的运动神经，他的右手自动伸向悬浮在一旁的"色欲"。
"不...路鸣泽...不要这样..."路明非在意识中哀求，但他的手已经稳稳握住了肋差的刀柄。
"屠龙是你的使命，哥哥。"路鸣泽的声音温柔得残忍，"想想诺诺，想想那些死在龙王手中的人。他只是披着你朋友皮囊的怪物罢了。"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手臂抬起，"色欲"刀尖对准了老唐——不，诺顿——后背心脏的位置。龙首上的人脸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好友会拿着武器对准自己。
"快...逃..."路明非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但声音被江水吞没。他的手指背叛了他的意志，紧紧攥住刀柄。体内那股来自路鸣泽的力量正在沸腾，沿着神经蔓延到每一块肌肉。
"对不起...对不起..."路明非在内心不断重复，眼泪融入江水无法分辨。
他的身体像提线木偶般猛然前冲。"色欲"刺出的轨迹完美无缺，刀身泛起妖异的蓝光，如同渴望饮血的毒蛇。路明非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完成这个标准的突刺动作，锋利的刀尖刺破龙鳞，深深没入诺顿的后心。
刀身入肉的触感通过刀柄传来，路明非的胃部一阵痉挛。诺顿——老唐——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龙首上的人脸扭曲成一个痛苦到极致的表情。暗金色的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在江水中形成一团不断扩散的雾状物。
最可怕的是，即使在这样的剧痛中，那张人脸看向路明非的眼神中仍然没有怨恨，只有深深的困惑和一丝...解脱？
路明非感到控制自己身体的力量突然消失。他松开"色欲"的刀柄，像被烫伤一般后退。
路明非的视野瞬间模糊，眼中充满了咸涩的液体——不知是江水还是泪水。
诺顿的龙躯开始崩解，那张人脸也逐渐被青铜色的鳞片覆盖。路明非看到老唐最后做了一个动作——他艰难地抬起正在龙化的手，比了一个他们常在游戏胜利后互相调侃的手势：大拇指朝下，星际中嘲讽对手的经典动作。
然后这个曾经和他一起通宵打游戏的朋友，这个总是在困难时期安慰他的兄长般的存在，开始缓缓下沉。
路明非本能地想要追下去，却被一股向上的水流托起。他挣扎着向下伸手，却只抓住了一把青铜鳞片。那些鳞片在他掌心化为细沙，从指缝间溜走。
"再见...老唐..."路明非无声地说，身体不受控制地上浮。在他下方，那个模糊的人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江底的黑暗中。
上浮的过程像是一场漫长的酷刑。每一米都让路明非离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朋友更远一些。他想起最后一次和老唐联机打星际时，对方笑着说："明明非啊，要是哪天我们成了敌人，你可要手下留情。"
当时他怎么回答的？好像是往嘴里塞着薯片含糊不清地说："放心啦，我这种菜鸡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命运开了个残忍的玩笑。他们确实成了敌人，而路明非没有手下留情——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留情。
当路明非破水而出时，暴风雨已经停歇。惨白的月光照在江面上，像是铺了一层碎银。远处传来快艇引擎的轰鸣和恺撒呼喊他名字的声音，但这些都显得那么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路明非仰面漂浮在水面上，望着无星的夜空。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死去了，也许是那个相信友情可以战胜一切的幼稚男孩。路鸣泽的声音最后一次在他耳边响起，轻柔得像一个晚安吻：
"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哥哥。"
路明非闭上眼睛，任由冰冷的江水托着自己。在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又听到老唐那带着口音的普通话："明明非，再来一局？这次我让你五个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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