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钉子户

仙鹤带着血煞引坛子和赵德柱的“打油诗”飞向天璇峰的第二天，宋晓凇就收到了李长老的回礼——一纸烫着金边的调令，盖着长老会的朱砂大印。

“兹有外门弟子宋晓凇，能力卓著，特委派处理‘云霞峰灵植户搬迁事宜’。限期十日，逾期未果，影响灵脉修缮，严惩不贷。”赵德柱念完，哭丧着脸，“凇哥，这啥意思？”

“意思就是，”李芸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寒光一闪，“李长老给咱们穿了双小鞋，还是带铁钉的那种。”

云霞峰半山腰，宋晓凇终于明白这“小鞋”有多硌脚了。眼前是十几亩灵气氤氲的灵田，种满了流光溢彩的七色霓裳草，田埂边歪歪斜斜搭着几个茅草棚。一个胡子拉碴、裤腿卷到膝盖的老汉，正盘腿坐在田埂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脚边趴着条皮毛油光水滑的大黄狗。几十号穿着粗布短打的灵植户，或蹲或站，手里拎着锄头、耙子，眼神警惕地盯着宋晓凇一行人。

“搬？”老汉吐出一个烟圈，慢悠悠道，“搬去哪儿？我这霓裳草娇贵，离了云霞峰的水土，色不艳，香不浓，药效减半！你们仙门一句话，就让我们几代人几十年的心血打水漂？”

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瓮声瓮气：“就是！给的那点灵石补偿，够买种子钱吗？我爹说了，除非从我们身上碾过去，否则休想动我们一根草！”

“对！休想！”人群一阵骚动，锄头耙子举了起来，那条大黄狗也跟着龇牙咧嘴，发出威胁的低吼。

宋晓凇没说话，他蹲下身，手指捻起田埂边一小撮湿润的泥土。土质细腻黝黑，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他皱了皱眉。前世他跟着公司处理过城中村拆迁，见过太多坐地起价的钉子户，但眼前这些灵植户，眼神里的愤怒和不甘，不像是装的。

“老人家，”宋晓凇站起身，语气平和，“补偿多少，可以谈。仙门要修缮灵脉，也是为了大家以后有更浓郁的灵气修炼。搬迁的地，也给你们找好了，就在后山新开的‘百草谷’，地方更大，水源也足。”

“百草谷？”老汉嗤笑一声，烟杆子敲了敲地面，“那破地方？土是黄的，水是涩的！能种活霓裳草？你蒙谁呢！”他指着自己脚下，“我这地，是祖宗传下来的！底下埋着祖爷爷的骨灰坛子！这草吸的是祖宗的灵气！你搬？搬得走祖宗吗？”

“祖宗灵气？”李芸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老人家，您这灵田西北角，三丈深的地方，是不是埋了东西？”

老汉抽烟的动作猛地一僵。

李芸翻开她那本《万载地脉图志》，指着一页泛黄的图谱：“云霞峰此地，本是上古‘聚灵古阵’的一个节点残基。古阵虽毁，但地下仍有微弱灵脉支流经过，所以水土特殊。不过，”她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您田里的灵气，有三成并非来自地下灵脉，而是来自…**埋在地底三丈处，那三百斤‘引灵鲛人油’散发出的异香吧？”

全场死寂！连那条龇牙的大黄狗都闭上了嘴，夹起了尾巴。

老汉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握着烟杆的手微微发抖。

“引…引灵鲛人油？”赵德柱吸了吸鼻子，“我说这土腥味里咋有股海鲜市场的味儿！”

李芸继续道：“鲛人油乃深海凶物油脂提炼，点燃后异香能刺激灵植疯长，但长期使用，香气渗入土壤，会污染地脉，使灵植药性带毒！更会侵蚀生魂！老人家，您夜里睡觉，是不是总觉得心口发闷，神魂悸动？您这些邻居，是不是常有神魂不稳，灵力滞涩之感？”

灵植户们面面相觑，不少人脸上露出惊疑和恐惧。他们确实有这些症状，一直以为是水土问题！

“我…我…”老汉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李长老给你们的补偿里，”宋晓凇接口，目光扫过众人，“是不是包含了大量‘清心镇魂丹’？他是不是告诉你们，这是搬迁后的水土不服，吃点药就好了？”

人群彻底炸了！

“王八蛋！原来是他搞的鬼！”

“我说怎么吃了药就好点，不吃就难受！”

“把我们当药罐子养着，就为了占这块地？”

真相大白！什么祖宗灵气，什么世代心血，都是幌子！李长老早就知道这块地被他用鲛人油污染了，灵脉修缮是假，借机清理毒地、顺便把罪名推到“钉子户”头上才是真！补偿给的“清心丹”，不过是暂时压制毒性的止痛药！

“老人家，”宋晓凇看着面如死灰的老汉，“地，我们还是要收。但这次，补偿得重新算。”他指向远处云雾缭绕的主峰，“第一，仙门负责请高阶丹师，为所有受污染的灵植户祛毒疗伤！第二，百草谷的地，仙门负责铺设净灵阵法，改善水土！第三，你们损失的霓裳草，按市价三倍赔偿！第四，”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埋在地下的鲛人油，还有那些‘清心丹’，麻烦您亲自挖出来，打包好。”

他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点冷飕飕的味道：“这是给李长老的…第二份土特产。麻烦您告诉他——”

宋晓凇学着赵德柱的语气，一字一顿：

**“坑人别往祖坟刨，**

**海鲜拌土味儿太骚。**

**丹药若是不够吃，**

**油渣管饱慢慢熬！”**

当天下午，几十号灵植户扛着锄头，热火朝天地开始挖地搬草。老汉亲自把三大桶腥臭扑鼻的鲛人油和十几麻袋“清心丹”，用板车推到了戒律堂门口，指名道姓要送给李长老“泡澡炼丹”。

而宋晓凇则蹲在百草谷的新田埂上，看着李芸指挥弟子们布设净灵阵法，赵德柱在旁边跟灵植户们吹嘘：“跟着凇哥干，拆迁也有肉！下次再有这种好事，记得叫上我啊！”

方振抱着斧头，瓮声瓮气：“李长老这次，怕是真得‘油渣管饱’了。”

宋晓凇抓起一把百草谷改良过的、散发着清新草香的泥土，在手里掂了掂，望向天璇峰方向。他知道，李长老的报复绝不会停止。但下一次，这位长老挖的坑里，埋的会是什么呢？他有点期待了。

（第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