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薪休假

新弟子们捧着肉包子，啃得满嘴流油，看宋晓凇的眼神跟看亲爹似的。孙教习瘫在地上，被方振像拎小鸡仔一样提溜去了戒律堂喝茶。御兽堂的风气，眼瞅着是清爽了不少。

可宋晓凇知道，李老魔的“精神遗产”没那么容易铲干净。这不，麻烦自己找上门了。

灵兽园的老黄，顶着俩黑眼圈，愁眉苦脸地来汇报：“堂主…那帮老资格的饲育弟子，撂挑子了！”

“撂挑子？为啥？”宋晓凇正翻着李芸整理的新版《堂规》，头也没抬。

“他们说…说您的新规矩是胡闹！”老黄搓着手，“以前寅时起来，先给麒麟大爷磕个头，诵三遍《勤勉经》，再伺候它老人家吃早饭…现在辰时才集合，包子管够，可…可他们心里不踏实！说祥瑞感受不到‘诚意’，怠慢了要遭天谴！”

宋晓凇乐了：“遭天谴？黑旋风现在吃饱喝足在窝里打呼噜呢，比谁睡得都香。诚意？你问问它，是喜欢听人磕头念经，还是喜欢小陈给它梳毛挠痒痒？”

“理是这么个理…”老黄苦笑，“可那帮老顽固不听啊！今儿一早，麒麟苑那边，粪都没人铲了！堆得跟小山似的！他们说…说按老规矩，铲粪前也得沐浴焚香，念段《净秽咒》…现在时辰不对，仪式不搞，不敢动手，怕污了祥瑞之气！”

好家伙！铲个粪还得挑时辰念咒？宋晓凇算是开了眼了。这形式主义入脑入髓，比李老魔的毒还难清！

“走，看看去！”宋晓凇把堂规一扔。

麒麟苑门口，果然堵着七八个穿着洗得发白道袍的老弟子，一个个抱着胳膊，板着脸，跟门神似的杵在那儿。兽栏里，几座新鲜的“黄金小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气味相当提神醒脑。黑旋风被熏得在窝里直打响鼻，不满地甩着尾巴。

“王师兄！李师兄！几位这是干嘛呢？”宋晓凇笑眯眯地问。

领头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弟子，姓王，据说伺候麒麟快一百年了，资格最老。他眼皮一耷拉，不咸不淡地行了个礼（腰都没弯到底）：“回堂主，时辰未到，仪式未备，不敢污了祥瑞清净地。我等…在等午时三刻的吉时。”

“午时三刻？”宋晓凇抬头看看日头，“那还得等俩时辰呢！这味儿…祥瑞受得了？”

“心诚则灵！”王老头腰板挺直，“祥瑞通灵，知我等守礼，必不会怪罪！”

“哦？是吗？”宋晓凇点点头，突然冲兽栏里喊了一嗓子：“老黑！他们嫌粪臭，要等吉时才来铲！你闻着难受不？难受就叫一声！”

“哞——！！！” 黑旋风早就被熏得受不了，这一嗓子吼得地动山摇，带着十二万分的不满和催促！唾沫星子都喷到王老头脸上了。

王老头脸皮一僵，强辩道：“这…这是祥瑞在考验我等诚心！”

“诚心？”宋晓凇嗤笑一声，扭头对后面看热闹的新弟子招招手，“来几个力气大的！赵德柱！你也别啃了！抄家伙！”

赵德柱把最后一口包子塞嘴里，抄起旁边一把崭新的精钢粪铲。几个新弟子也跃跃欲试地拿起铲子。

“都看好了！”宋晓凇指着王老头那帮人，“什么叫效率！什么叫诚意！”他转头对赵德柱他们下令：“目标：一刻钟内，把甲号到丙号栏的粪铲干净！堆到指定沤肥点！干得又快又好的，中午加鸡腿！开始！”

“好嘞！”赵德柱嗷一嗓子就冲进了甲号栏。几个新弟子也不含糊，有样学样，粪铲挥舞得虎虎生风。没有沐浴，没有焚香，更没有念咒。只有铲子撞击地面的“嚓嚓”声，和偶尔赵德柱被熏得干呕的怪叫。

王老头那帮人看得目瞪口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这成何体统！粗鄙！太粗鄙了！

一刻钟不到，赵德柱拄着铲子，抹了把汗（顺便抹了把脸，味儿更冲了）：“报告堂主！甲丙三栏！清理完毕！请验收！” 兽栏里干干净净，新鲜的泥土露出来，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黑旋风舒服地打了个滚，发出满意的“呼噜”声，还冲宋晓凇甩了甩尾巴。

“看见没？”宋晓凇指着干净的地面，又指了指黑旋风，“祥瑞要的是干净舒坦，不是听你们念经！铲个粪磨叽半天，把麒麟熏出个好歹来，那才叫遭天谴！”

他走到王老头面前，声音冷了下来：“王师兄，您是老资格，伺候麒麟劳苦功高。但规矩是死的！从今天起，铲粪的规矩改了！不看时辰，不念咒！只看一条——**效率**！以后灵兽园的粪铲干净没，麒麟说了算！它舒坦了，就是吉时！”

他拿出李芸刚拟好的《灵兽园绩效新规》，啪地贴在麒麟苑门口：

> **第一条：铲粪效率KPI**

> - 单人单栏清理时间 ≤ 一炷香（超时扣贡献点）

> - 清理洁净度由当值灵兽“鼻验”（灵兽不满意的，返工不计时）

>

> **第二条：灵兽满意度奖金**

> - 所负责灵兽状态活跃，无烦躁表现，月底多发十颗饲灵丹

> - 灵兽主动亲近（如蹭痒、舔手），额外奖励！

>

> **第三条：带薪休沐**

> - 连续七日KPI达标且满意度高者，可申请一日“休沐”，灵兽由同组轮值照料（工钱照发！）

>

> **注：以上条例，最终解释权归麒麟大爷及其同伙所有。**

王老头看着那“带薪休沐”四个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干活还能休息？工钱还照拿？这…这简直闻所未闻！

“堂…堂主…这…这祥瑞的差事，怎能如此…如此市侩…”王老头嘴唇哆嗦。

“市侩？”宋晓凇笑了，“王师兄，您伺候麒麟百年，劳苦功高。按新规，您这资历，这手艺，KPI肯定轻松达标，灵兽满意度也高。这‘带薪休沐’…您就是头一份儿啊！回去歇一天，陪陪家人，喝喝茶，不好吗？非得跟这粪堆较劲？”

王老头张了张嘴，看着那“带薪休沐”，又看看干净清爽的兽栏和舒服打滚的黑旋风，再看看自己那帮同样眼神闪烁、偷偷咽口水的老伙计…心里那点顽固的坚持，跟烈日下的雪堆似的，哗啦啦就化了。

他默默拿起一把靠在墙角的旧粪铲，走到丁号栏前，没念咒，没看天，吭哧吭哧就铲了起来。动作麻利，一点不慢。铲完一堆，还下意识地看了看黑旋风。黑旋风正被新弟子小陈挠着脖子，舒服得眯着眼，尾巴尖儿一甩一甩。

王老头松了口气，嘴角竟不自觉地往上弯了弯。

其他几个老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默默拿起了铲子。一时间，麒麟苑里铲粪声此起彼伏，效率惊人。

赵德柱凑到宋晓凇身边，看着王老头麻利的动作，小声嘀咕：“凇哥，还是您高！这‘带薪假’比啥咒都好使！”

宋晓凇看着热火朝天的灵兽园，还有远处舒服晒太阳的黑旋风，满意地点点头。对付形式主义，光砸不行，得给点实实在在的甜头。铲粪的KPI，祥瑞的带薪假…这御兽堂的新规矩，算是彻底立住了！

（第二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