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藏着小火苗的种子突然发烫。沈砚低头时，种子外壳的纹路正在剥落，露出里面的红棉絮，絮里裹着111根银色的线，线的末端都拴着颗微型牙齿，牙齿的根管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掌心汇成“717”的字样，与火灾日期完全重合。他抬头望向野花坡的大树，叶片上的111个名字正在微微颤动，每个名字的边缘都浮现出细小的火苗，火苗的形状与他机械右手断口处的疤痕完全一致。
钟楼第七个齿轮的红光突然变亮。沈砚走近时，发现红光里浮着无数个微型的“红棉镇”模型，每个模型里都有个燃烧的教室，教室里的“沈砚”正将弹珠塞进“李萌萌”的齿缝，而窗外的王老头举着相机，镜头里映出的不是火灾现场，是基金会的编号者——那人穿着与穿旗袍女人同款的机械马甲，马甲内侧的金属牌上刻着“实验体-∞”。
“王老头只是个看守。”穿旗袍女人的焦黑虚影从齿轮里钻出，她的机械眼正在融化，露出里面的红棉根须，“真正收集创伤记忆的，是‘实验体-∞’用111个孩子的骨灰做的容器。”虚影指向齿轮组的深处，那里嵌着个透明的玻璃罐，罐里漂浮着111个灰白色的小球，每个小球上都有个牙印，牙印里卡着半片红棉花瓣，瓣面的纹路与沈砚掌心的种子完全吻合。
断腕处的痒意突然加剧。沈砚低头，新长出的皮肤下浮出齿轮状的凸起，凸起处的血管正在发光，流淌的不是血液，是银白色的汁液，汁液里浮着111个孩子的笑脸，笑脸的嘴角都咧开了与玻璃罐小球相同的弧度。他这才看清，断腕处长出的不是普通皮肤，是层半透明的机械组织，组织的纹路里，嵌着无数个细小的弹珠碎片，碎片的刻痕正在重组，变成基金会的指令：“当容器接纳111份记忆，实验体-∞将完成意识转移”。
野花坡的大树突然倾斜。树干上的“实验体-112”字样裂开，露出底下的红棉木芯，木芯里嵌着111张糖纸，糖纸的烧焦处正在渗出黑色的雾气，雾气里浮出孩子们的真实结局：他们的骨灰被基金会混入红棉花的肥料，种出的红棉苗会散发特殊的香气，能让接触者自动唤醒童年记忆——所谓的“共生介质”，其实是让沈砚主动吸收骨灰养分的诱饵。
“李萌萌的笔迹也是假的。”顾言的数据流从玻璃罐里溢出，胸口的晶体彻底碎裂，“‘火’不是情绪病毒，是激活记忆容器的钥匙。”她的虚影指向沈砚掌心的种子，种子已经裂开，里面的小火苗正在变成金色，火苗的中心，浮现出实验体-∞的脸——那是张与沈砚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嘴角的痣长在左边，与李萌萌的位置完全相同。
沈砚感到心脏传来灼痛。弹珠与乳牙的融合体已经钻到心尖，那里正在长出红棉花的花苞，花苞的每片花瓣上都有个名字，111个名字拼在一起，正好是实验体-∞的编号。他能清晰地“看见”那张相同的脸在笑：“你以为的反抗，是我为了让意识顺利转移设计的剧本——用111份羁绊让你心甘情愿成为容器。”
钟楼的齿轮组突然全部反转。玻璃罐里的灰白色小球同时炸开，释放出111道红光，红光里的孩子们虚影正在向沈砚鞠躬，他们的手里举着相同的弹珠，弹珠上刻着的不是沈砚的名字，是“实验体-∞”的缩写。穿旗袍女人的虚影跪在地上，机械眼的碎片里，映出1997年的真相：火灾现场，年幼的沈砚手里举着的不是弹珠，是基金会递来的打火机，而李萌萌的齿缝里，早就被塞进了红棉花的种子。
就在花苞即将绽放的瞬间，沈砚将掌心的种子按向心尖。金色的火苗接触到花苞的刹那，111个名字突然发出尖叫，他们的虚影开始撕咬实验体-∞的脸，嘴里吐出的不是雾气，是真实的血液——那是沈砚从未被篡改的记忆：当年他抢过打火机扔进了水缸，塞进李萌萌齿缝的，是自己带血的乳牙，齿痕里藏着他对基金会的诅咒。
“原来你留了这个。”实验体-∞的脸开始扭曲。沈砚的心尖花苞突然炸裂，里面没有红棉花，只有111颗完整的乳牙，每个牙齿上都有沈砚的齿痕，齿痕里渗出的血液在地面组成“717”的反写——“717”倒过来看，是“LIL”，正是李萌萌英文名的前三个字母。
玻璃罐彻底粉碎。实验体-∞的虚影发出凄厉的尖叫，正在被111颗乳牙吸收，乳牙的根管里，孩子们的意识终于露出真实的笑容，他们举着带血的弹珠，将实验体-∞的碎片塞进齿轮组的裂缝，齿轮转动的瞬间，碎片被碾成金色的粉末，撒在红棉林的土壤里。
当最后一粒粉末落地，沈砚心尖的灼痛消失了。断腕处的机械组织开始脱落，露出底下的伤疤，伤疤的形状是111个小火苗连在一起的样子。野花坡的大树重新站直，叶片上的名字不再发光，只是安静地印在那里，像被好好安葬的墓碑。
离开红棉镇时，沈砚捡起片带血的乳牙碎片。碎片的齿痕里，藏着颗新的种子，种子的纹路是他自己的名字，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火焰，像被记住的错误。他知道，实验体-∞的意识或许还藏在某个乳牙碎片里，但只要这颗带着血的种子还在，那些被篡改的记忆就永远长不成红棉花。
远处的钟楼已经坍塌。废墟的缝隙里，长出株红棉苗，苗上只有一片叶子，叶背的齿痕里，卡着半颗弹珠，弹珠的缺口处，嵌着沈砚的牙印，像个永远解不开的结。风穿过废墟，带着骨灰的味道，像在说：“有些痛，必须带着走才算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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