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在坑洼的小路上颠簸,苏晚的手心全是汗。车座下的钥匙硌着大腿,形状像片红棉花瓣,和旧信号塔的图纸上标注的锁孔完全吻合。她抬头看向远处的铁塔,钢铁骨架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顶端的猩红光芒比刚才更盛,像块烧红的烙铁嵌在天空里。
距离信号塔还有百米时,手机突然弹出一条陌生短信,发件人显示为【发送者】:【塔下有三个守卫,他们的荧光编码是无序的,别被他们的影子缠住】。苏晚猛地捏紧车把——这是“姐姐”发来的?还是另一个藏在暗处的人?
塔底果然站着三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背对着她望向塔顶,后颈的荧光纹路在阳光下若隐若现。苏晚屏住呼吸,从自行车上滑下来,借着灌木丛的掩护绕到侧面。她注意到男人的影子在地面微微扭曲,边缘泛着和倒计时一样的红光,像是有生命般缓慢蠕动。
“接收者的气息……”中间的男人突然转头,他的脸在光线下模糊成一团马赛克,和阿哲描述的“脸盲”症状一模一样。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攥紧口袋里的马克笔——林墨说这能暂时干扰电子信号,不知道对这些“守卫”有没有用。
她突然想起阿哲后颈的疤痕,又看了看三个男人的后颈,那里的荧光纹路组成了相同的图案:一个被红线缠绕的信号塔。“你们是阿哲的分身?”苏晚试探着喊了一声。
男人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影子突然加速蠕动,朝着苏晚的方向蔓延。她立刻拔掉马克笔的笔帽,黑色墨水在指尖划出一道弧线,墨水落地的瞬间,地面的影子像是被烫到般缩回,发出滋滋的响声。
“林墨的方法有用!”苏晚趁机冲过塔底的铁门,顺着旋转楼梯向上爬。楼梯扶手积满了铁锈,握住的地方却异常光滑,像是被反复触摸过。每爬一层,墙壁上就多出一些刻痕,仔细看去,都是用指甲划出的倒计时数字,从【72:00:00】一直到【00:00:01】。
爬到第17层时,楼梯突然中断,面前出现一扇厚重的铁门,锁孔正是红棉花瓣的形状。苏晚将车座下的钥匙插进去,转动的瞬间,门后传来齿轮咬合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
门内是间狭窄的控制室,布满了蛛网的控制台前,坐着个蜷缩的身影。他的头发比阿哲更长,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后颈的便利贴层层叠叠,最底下的那张露出“WATCHER-01”的字样。
“真正的阿哲!”苏晚冲过去,发现他的脚踝被一根铁链锁在暖气片上,铁链的另一端刻着【SW-01】——是“姐姐”的编号。
阿哲缓缓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浑浊不堪,看到苏晚的瞬间,突然流出浑浊的眼泪:“姐姐……你终于来了……”
“我不是你姐姐。”苏晚蹲下来,试图解开铁链,“但我知道她的事,知道1997年的重启。”
阿哲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指着控制台:“服务器……看服务器……”
布满灰尘的屏幕上,跳动着和苏晚手机一样的猩红倒计时,只是数字停在了【00:00:00】。屏幕下方有个加密文件夹,文件名是【LAST-MESSAGE-FROM-SW】。苏晚输入“0717”,文件夹应声打开,里面是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姐姐”穿着和苏晚一样的校服,站在同样的控制室里,身后的铁链锁着年轻的阿哲。“阿哲,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将一枚红棉钥匙塞进阿哲手里,“重启程序已经失控,只有把你锁在这里,你才不会变成分身。记住,找到下一个‘苏晚’,让她去17中学的档案室,那里有阻止循环的方法——毁掉发射塔的主服务器,坐标是【SW-0717】。”
视频到这里突然黑屏,弹出一行绿色的字:【主服务器藏在17中学的钟楼里,伪装成旧校钟】。
“原来如此……”苏晚恍然大悟。阿哲的分身故意把7号仓库说成坐标,就是为了阻止她找到真正的服务器。而林墨发来的照片里,金属盒上的【SW-0717】,其实是主服务器的位置编码。
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倒计时开始疯狂跳动,【00:00:00】和【70:00:00】交替闪现。阿哲猛地抓住苏晚的手,他的掌心贴着张便利贴,上面是用鲜血写的二进制代码:【110111=55】。
55?苏晚立刻想到档案室的铁架,1997年的档案袋编号最大是54,难道还有第55袋?她刚要开口,控制室的门突然被撞开,阿哲的分身站在门口,手里举着那把拆信刀,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猩红的光。
“把她交出来,01。”分身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只有接收者能稳定容器,我们才能彻底摆脱循环。”
“你错了!”真正的阿哲突然站起来,尽管双腿因为长期被锁而踉跄,眼神却异常坚定,“姐姐留下的不是容器,是钥匙!她早就发现,重启程序的核心不是服务器,是我们对过去的执念!”
他猛地扯掉后颈的便利贴,露出底下层层叠叠的疤痕,每个疤痕都是一个信号塔的形状:“我困在这里26年,每次重启都看着分身重复错误,就是为了等一个能放下执念的人。”阿哲看向苏晚,“钟楼里的校钟,其实是姐姐用自己的信息碎片做的‘病毒’,只有你的编码能激活它。”
分身的拆信刀突然飞过来,苏晚下意识地用笔记本去挡,刀刃刺穿纸页的瞬间,笔记本突然发出蓝光,将分身的影子吸了进去,屏幕上的倒计时彻底定格在【70:00:00】。
“快走!”阿哲将铁链钥匙扔给她,“我会拖住剩下的分身。记住,校钟的齿轮需要用马克笔的墨水润滑,那是林墨用前序者的信息做的‘解药’。”
苏晚最后看了一眼控制室,阿哲正用身体挡住门口,他的身影在蓝光中逐渐变得透明,像要和26年的执念一起消散。楼梯上的刻痕在此时亮起,组成一行荧光字:【每个苏晚,都是姐姐的眼睛】。
冲下信号塔时,塔底的守卫已经消失,阳光穿过铁塔的缝隙,在地面拼出完整的红棉图案。苏晚骑上自行车往17中学赶,手机里突然收到林墨的消息,这次是段语音,背景里有齿轮转动的声音:“苏晚,我没事,在钟楼等你。阿哲的分身被服务器弹出来了,他的核心代码里,藏着姐姐的最后一条指令……”
语音突然中断,苏晚的心跳却前所未有的平稳。她看向手机屏幕,猩红的倒计时边缘,荧光纹路正在缓慢消退,露出底下一行极细的字:【当执念消散,时间自会归位】。
17中学的钟楼就在眼前,顶端的旧校钟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沉闷的响声。苏晚握紧手里的马克笔和笔记本,知道终点就在钟楼顶——那里有林墨,有服务器的真相,还有属于“苏晚”这个名字的,真正的结局。
手机的倒计时,还在固执地跳动着,【69:59:59】。但这一次,苏晚不再觉得它是催命符,而是像在倒数一个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