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的指尖触到镜面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像有条冰蛇钻进了血管。
他站在一间狭长的浴室里，瓷砖地面黏腻打滑，墙角堆着发霉的浴巾，空气里弥漫着沐浴露和铁锈混合的怪味。正对面的落地镜蒙着层水雾，镜面却异常清晰，清晰到能看见他瞳孔里跳动的恐惧——镜中的自己，正对着他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完全陌生的笑容。
“这不是我的表情。”江澈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明明在皱眉，镜中人却笑得眼角堆起细纹；他试图张嘴说话，镜中人却抿紧嘴唇，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像在欣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更诡异的是，镜中人的脖颈处，有颗淡褐色的痣，而他自己身上，从来没有这种标记。
“欢迎来到千面试炼场——第一镜：身份迷宫。”
一个冰冷的电子音突然在浴室里响起，回音撞在瓷砖上，显得格外空旷。江澈猛地回头，浴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蒸汽在灯光下扭曲成模糊的人影，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试炼规则：72小时内，找到藏在镜中的“真脸”，并成功剥离它】
【提示1：每面镜子都会说谎，但谎言里藏着线索】
【提示2：不要相信镜中出现的第二个“你”】
【提示3：当你的脸开始发烫时，立刻远离所有反光面——那是被吞噬的前兆】
电子音消失的瞬间，镜面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江澈看见镜中的自己开始变形，五官像融化的蜡一样扭曲、重组，最终变成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三十多岁的男人，左眉骨有块疤痕，眼神阴鸷，正用那双不属于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这是……谁？”江澈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他记得自己明明在医院的太平间——作为法医，他昨晚刚解剖完一具无名男尸，就是左眉骨有疤的男人，死因是后脑遭到钝器重击。可现在，那具尸体的脸，正出现在镜子里，取代了他自己的容貌。
镜面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不是物理上的碎裂，而是镜中的世界开始崩塌——男人的脸像被打碎的玻璃般裂开，露出后面更深的黑暗，隐约能看见无数张脸在黑暗中沉浮，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江澈的胃里一阵翻涌。他转身想冲出去，手却在碰到门把手的瞬间僵住了——门把手上的金属反光里，映出一张女人的脸，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嘴角淌着血，正是上周那起碎尸案的受害者。
“啊！”江澈猛地甩开手，手背在门把上划出一道血痕。血珠滴落在地面的积水里，晕开一小片猩红，而那抹猩红在水面上，竟慢慢凝聚成一张微笑的嘴。
“找到我了吗？”女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潮湿的水汽，“我的脸……还疼呢……”
江澈抓起墙角的拖把，双手紧握，指节泛白。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法医，他见过太多离奇的尸体，可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了科学能解释的范畴。电子音说这里是“千面试炼场”，难道是某种幻境？还是……他在解剖时触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被拖进了死者的世界？
浴室的门突然自己开了。门外是条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镜子，穿衣镜、梳妆镜、甚至还有放大镜，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脸——有他解剖过的死者，有新闻里见过的罪犯，甚至还有他童年时去世的外婆，正用浑浊的眼睛看着他，嘴唇翕动，像是在说什么。
【提示：第一面关键镜在304房间，小心镜中的“猎手”】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点电流的杂音。江澈深吸一口气，握紧拖把，小心翼翼地走进走廊。每走一步，两侧镜子里的脸就会变换一次，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甚至做出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连指尖的颤抖都分毫不差。
他不敢看那些镜子，视线死死盯着地面，可眼角的余光总会瞥见那些脸在镜中扭曲、靠近，仿佛随时会从镜面里钻出来，将他吞噬。
“别害怕。”
一个温和的男声突然在身边响起。江澈猛地转头，看见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拿着个银色的解剖刀，正对着一面穿衣镜发呆。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戴金丝眼镜，气质儒雅，像个医生。
“你是谁？”江澈警惕地举起拖把。
“和你一样，是‘试炼者’。”男人转过身，推了推眼镜，“我叫秦越，第三次进来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看见这道疤了吗？上次没及时躲开镜中猎手，被它划的。”
江澈这才注意到，秦越的右脸颊有一道浅粉色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颌，像条蛰伏的蛇。
“镜中猎手？”
“就是那些试图取代你的脸。”秦越走到一面梳妆镜前，镜子里映出的不是他，而是个面目狰狞的壮汉，正举着斧头砍向镜面，“它们会模仿你的动作，甚至你的记忆，一旦你在镜子里认不出自己，就会被它们拖进去，成为镜子里的新‘藏品’。”
江澈的后背泛起一层冷汗：“那304房间……”
“是第一关的关键。”秦越的表情严肃起来，“里面有面古董镜，据说藏着第一个‘真脸’的碎片。但那房间里的镜子最多，猎手也最凶。”他看了看江澈手里的拖把，“你就用这个？”
江澈点点头。
秦越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扔给他：“用这个，金属能暂时震慑它们。”他自己则握紧了解剖刀，“跟紧我，别掉队。记住，无论镜子里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别相信——包括我。”
最后一句话让江澈心头一紧。他看着秦越走向走廊深处的背影，突然注意到秦越的白大褂袖口沾着点暗红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和他解剖的那具无名男尸指甲缝里的残留物，颜色一模一样。
而走廊尽头的304房间门口，挂着块破旧的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请勿入内”，字迹扭曲，像无数张重叠的脸。
江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那道被门把划伤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形状像片破碎的镜片。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这是电子音说的“被吞噬的前兆”。
他必须尽快找到那面古董镜。
江澈握紧折叠刀，刀刃的冰冷让他稍微冷静了些。他跟在秦越身后，一步步靠近304房间，走廊两侧的镜子里，无数张脸开始变得疯狂，有的在尖叫，有的在捶打镜面，有的甚至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嘴角淌着涎水。
当他的脚跨过304房间门槛的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正中央立着的那面古董镜，镜框是雕花的黄铜，已经氧化发黑，镜面蒙着层灰，却依然能看清里面映出的——不是他和秦越，而是无数张脸堆叠在一起的、扭曲的怪物，正对着他们，缓缓张开嘴。
江澈的脸，烫得像要燃烧起来。他知道，真正的试炼，现在才开始。而那些藏在镜子里的脸，已经等了他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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