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的指尖触到左眉骨的肉芽时，突然传来细密的刺痛。不是新生组织的痒，是尖锐的刮擦感，像有极细的牙尖正在肉芽下钻动。他对着早餐摊的铁皮反光看去，肉芽深处隐约能看到个青灰色的小点，点的形状与之前炸裂的牙碎片完全一致，只是此刻被血丝包裹着，像颗藏在肉里的脏东西。
“别碰。”秦越的断指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新肉上的“越”字血痕瞬间变得鲜红。江澈这才发现，对方掌心的磁铁不知何时吸附了更多红色粉末，粉末堆积成个微型的齿印，齿尖正对着自己左眉骨的方向，“是影缝的神经倒刺，它把牙碎片嵌进了你的骨缝，想顺着肉芽往神经里钻。”
早餐摊的油锅突然再次炸开，这次溅出的不是油星，是青灰色的泡沫，泡沫落地后迅速凝固成细小的牙齿，齿牙间缠着红色的丝，丝的另一端钻进地下，与土壤里的红线网相连。江澈的左眼突然看到泡沫里的画面：通风管内壁的刻痕正在反向生长，那些“走”字被青灰色的牙釉质覆盖，变成无数个重叠的“留”，笔画扭曲如蛇，缠绕着尚未崩裂的神经节。
“它在反向激活神经残渣。”秦越将磁铁狠狠按在桌面上，红色粉末突然炸开，在铁皮上灼出半颗牙的印记，“那些崩裂的神经节不是变成养分，是被它当成了诱饵，引诱我们靠近更深的神经网。”他指向远处的巷口，那里的空气泛着青灰色的涟漪，涟漪里浮动着无数颗牙齿，正在缓慢拼凑成完整的牙床，“它想在我们的神经里筑巢。”
江澈的左眉骨突然剧烈发烫，肉芽下的青灰色小点开始移动，像条苏醒的虫子往太阳穴爬。他能感觉到那东西正在啃噬神经，每动一下，视野里就会闪过片青灰色的雾，雾中浮现出无数张脸——左眉骨凹陷的自己，断指的秦越，还有那些模糊的受害者，所有人的脸都被牙床包裹着，嘴里不断涌出青灰色的泡沫。
“它在制造共享幻觉。”秦越突然拽起他往巷口跑，断指与江澈的手腕相触的地方，红线突然变得滚烫，“神经倒刺会同步我们的痛感，它想让我们以为彼此都在被吞噬，这样就会松开握着的手。”
巷口的青灰色涟漪越来越浓，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牙床正在转动，齿牙间渗出的红色丝线像无数条舌头，舔舐着空气里的光线。江澈的左眼余光里，秦越的断指新肉正在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神经束，束上的“越”字血痕被牙印覆盖，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
“别信！”江澈猛地握紧秦越的手，左眉骨的刺痛突然变得清晰——那痛感里混着秦越的频率，是对方断指被倒刺扎中的疼，“是幻觉！它在模仿你的痛感骗我！”
秦越的断指突然用力回握，掌心的磁铁发出“嗡”的共鸣，吸附的红色粉末瞬间燃烧起来，化作金红色的光，光顺着红线爬向江澈的左眉骨。青灰色的小点在光中剧烈颤抖，钻出肉芽的瞬间，发出凄厉的尖啸，化作半颗透明的牙碎片，碎片上的齿痕里，缠着根极细的神经线，线的末端还连着片青灰色的神经节。
“抓到了。”秦越捏碎牙碎片的瞬间，巷口的牙床突然崩裂，无数牙齿化作青灰色的粉末，被风卷着消散。江澈左眉骨的刺痛彻底消失，肉芽上的血丝更加浓密，像在修复被倒刺破坏的地方，只是这次的血丝里，混着极淡的金色，是秦越掌心磁铁的光。
早餐摊老板不知何时站在巷口，手里端着个搪瓷碗，碗里盛着半碗青灰色的液体，液体表面漂浮着颗完整的牙齿，齿牙间缠着红色的线。“刚才收拾锅底，发现这东西黏在上面。”老板的声音有些发颤，“看着像……人牙，却带着股甜腻味。”
江澈接过碗的瞬间，牙齿突然炸裂，化作无数红色的丝，丝在空中组成张网，网的节点处，浮现出所有受害者的脸——这次不再是模糊的微笑，是清晰的解脱，每张脸的左眉骨或手指处，都有个淡淡的红点，与江澈和秦越的伤口位置完全一致。
“是他们的神经在道谢。”秦越的断指轻轻触碰红色的网，网突然收缩，化作两道红线，分别钻进江澈的左眉骨和他自己的断指里。江澈感到骨缝深处传来温暖的流，流到心脏位置时，与秦越掌心传来的温度完美融合，像两颗心脏在同步跳动。
左眉骨的肉芽彻底长平了，对着晨光看，只能看到道浅浅的疤痕，疤痕的形状是半颗牙，与秦越断指上“越”字血痕的某个转折完美吻合。江澈摸了摸那里，能清晰地感觉到秦越的温度顺着疤痕往里渗，像道永远不会冷却的暖流。
秦越掌心的磁铁已经失去了青灰色粉末，表面变得光滑温润，只剩下那个微型齿印，像被精心雕刻过的印记。他将磁铁塞进江澈手里，断指与对方的手指相触时，两道红线再次亮起，在空气中织成完整的齿印，齿印中心，两个重叠的影子正在微笑，左眉骨的凹陷和断指的缺口处，都亮着同样的红光。
两人离开巷口时，早餐摊的饼香重新变得纯粹，只有辣酱的辛辣和葱花的清爽。江澈攥着掌心的磁铁，能感觉到它随着秦越的步伐轻轻震动，像在回应彼此的心跳。他知道，影缝的神经倒刺或许还藏在更深处的骨缝里，或许某天清晨的晨光里，左眉骨还会传来熟悉的刺痛，但只要这道疤痕还能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温度，只要断指的红线还连着彼此的神经，那些藏在齿痕里的恶意，就永远只能在暗处发抖。
风里飘来远处油条的香气，混着秦越身上淡淡的铁锈味。江澈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红线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却比任何锁链都要牢固。左眉骨的疤痕微微发烫，他知道，那里已经不再是疼痛的印记，而是另一个人刻在他神经里的牵挂，像颗永远不会脱落的牙齿，在骨缝深处，守着与疼痛同样深刻的余温。
而在早餐摊的铁皮缝隙里，一点青灰色的粉末正粘在锈迹上，粉末的形状，是半颗牙的轮廓，齿尖对着江澈和秦越离开的方向，像在等待下一次咬合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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