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宫旧址的遇袭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宫门激起层层涟漪。宫鸿羽下令加强戒备,前山后山的巡逻频次增加了三倍,连带着各宫之间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宫唤羽却像没事人一样,依旧每日处理事务、练剑、偶尔去角宫与宫尚角小酌,或是去月宫找月公子“讨教”药理——他很清楚,越是紧张,越要沉住气,无锋的人就像暗处的蛇,你越慌,他们越容易找到破绽。
这日清晨,宫唤羽又去了雪宫。
雪山顶的积雪似乎永远不会融化,阳光洒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演武场上,雪重子果然在练剑,拂雪三式行云流水,剑光与雪花交织,美得像一场幻觉。
宫唤羽没有上前打扰,只是站在远处静静看着。他发现雪重子的剑法虽凌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让他的剑少了几分生气,多了几分决绝。
直到雪重子收剑而立,额角沁出薄汗,宫唤羽才走上前,笑容温和:“雪宫主的剑法,又精进了。”
雪重子转过身,看到是他,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我不是说过,雪宫不欢迎外人。”
“我来不是为了讨教。”宫唤羽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这是我让人配的‘活血丹’,对练剑后的淤伤有奇效。上次风宫见你剑气略有滞涩,想必是旧伤未愈。”
雪重子的瞳孔微微收缩,猛地看向他——他的旧伤是幼时练剑留下的,藏得极深,连月公子都只知他有伤,不知具体症结,这个前山少主怎么会知道?
“你调查我?”雪重子的声音带着寒意,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剑柄。
“只是观察细致罢了。”宫唤羽没有收回手,笑容依旧坦荡,“雪宫主若是信不过,扔了便是。”
两人对峙片刻,雪重子最终还是接过了瓷瓶,却没看里面的药,只是冷冷道:“看完了就走。”
“别急着赶我走。”宫唤羽走近一步,目光落在他的剑上,“我听说雪宫主在培育冰魄草?正好我前几日得了一本《百草经》,里面有关于冰魄草的记载,或许能帮上忙。”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递了过去。
雪重子的目光落在古籍上,眼神明显动了——冰魄草是他多年的执念,不仅因为它能解无锋奇毒,更因为这是他师父生前未完成的心愿。
“你想要什么?”雪重子没有接书,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他不信有人会平白无故送好处,尤其是这个心思深沉的少主。
“我想要什么,雪宫主不是很清楚吗?”宫唤羽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自然是……多来雪宫‘讨教’。”
雪重子的眉头皱得更紧,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
宫唤羽却像是没看到,自顾自地翻开古籍:“你看这里,冰魄草喜阴寒,却需以‘离火石’为基肥,寻常土壤根本养不活。后山雪地里恰好有离火石矿脉,只是位置隐蔽,不易察觉……”
他的声音温和,讲解得条理清晰,眼神专注,仿佛只是单纯在分享草药知识,而非别有所图。
雪重子的目光渐渐被古籍上的内容吸引,听到“离火石”时,呼吸微微一滞——这正是他多年来培育失败的关键!
宫唤羽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合上古籍递过去:“这本书借你参详,若是培育成功,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雪重子看着他递过来的书,又看了看他温和的笑脸,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过来,指尖触到书页的刹那,像被烫到般缩了缩。
“为何要帮我?”雪重子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解。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宫唤羽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无锋的毒害死了你师父,也害死了宫尚角的母亲。我们本就该联手,不是吗?”
雪重子猛地抬头看他,眼神锐利如刀——他师父的死因,宫门几乎无人知晓,这个少主到底还知道多少秘密?
宫唤羽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笑容里多了几分坦诚:“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冰魄草的事,我没骗你。你可以先试试,若是有用,我们再谈联手的事。”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走到演武场门口时,身后传来雪重子冰冷的声音:“三日后来取书。”
宫唤羽的脚步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好。”
【滴——雪重子对宿主的兴趣值:50%(探究)。】
50%了。宫唤羽心情甚好,脚步轻快地走下山。看来对付雪重子,“投其所好”比激将法更有用。
回到前山时,正好撞见宫紫商追着金繁跑,嘴里喊着:“金护卫!你就陪我去看新出的话本嘛!里面有你最喜欢的英雄救美!”
金繁面红耳赤地躲闪,看到宫唤羽,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行礼:“少主!”
宫紫商也停了下来,笑嘻嘻地打招呼:“唤羽弟弟!早啊!”
“商宫主早。”宫唤羽笑了笑,“看你们玩得挺开心。”
“开心什么呀!”宫紫商抱怨道,“金护卫就是块木头,不解风情!”
金繁的脸更红了,头埋得更低。
宫唤羽看着他们打情骂俏的样子,觉得有趣:“金护卫今日不是要陪二公子去万花楼吗?若是迟到了,二公子怕是又要闯祸。”
金繁眼睛一亮:“属下先行告退!”说着,逃也似的跑了。
“喂!金繁!”宫紫商气鼓鼓地跺脚,转头对宫唤羽说,“都怪你!”
“我只是实话实说。”宫唤羽挑眉,“不过商宫主若是真想约金护卫,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宫紫商立刻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宫唤羽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宫紫商的眼睛越来越亮,拍了下手:“好主意!唤羽弟弟你真聪明!”
说完,她也急匆匆地跑了,大概是去准备了。
宫唤羽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宫紫商虽然跳脱,却心思单纯,金繁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促成他们,也算积德行善。
他转身往少主院走,刚进门就看到宫子羽背着个包袱,鬼鬼祟祟地往外溜。
“你去哪?”宫唤羽叫住他。
宫子羽吓了一跳,转过身时,脸上已经堆起讨好的笑:“哥!我、我去万花楼找司徒红姐姐聊天!”
“司徒红?”宫唤羽挑眉,无锋的南方之王,魍级刺客,藏在万花楼当“紫衣姑娘”,专骗宫门子弟的消息。这傻弟弟,还真把毒蛇当朋友了。
“不许去。”宫唤羽的语气沉了沉,“万花楼鱼龙混杂,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为什么不许去!”宫子羽不服气,“司徒姐姐人很好,会听我说话,还会给我带好吃的!比某些人强多了!”
他说的“某些人”,显然指的是宫鸿羽。
宫唤羽揉了揉眉心,知道硬拦没用,只能换个方式:“想去可以,带上金繁。”
“带他干嘛?”宫子羽皱眉,“他跟个闷葫芦似的,一点都不好玩。”
“不带他,就别去。”宫唤羽的语气不容置疑。他必须确保金繁能护住宫子羽,司徒红看似无害,手段却阴得很,万一伤了宫子羽,宫鸿羽怕是要掀了少主院。
宫子羽不情不愿地跺了跺脚:“带就带!真扫兴!”
看着他气鼓鼓地去找金繁,宫唤羽无奈地笑了笑。这个弟弟,真是让人头疼。
他转身走进书房,刚坐下,就收到了橙子的提示:【滴——检测到上官浅在角宫密室留下无锋暗号,目标:引宫尚角去风宫旧址。】
“终于忍不住了。”宫唤羽勾唇一笑,“想调虎离山?我偏不如你意。”
他提笔写了封密信,让心腹送去角宫,然后站起身,往月宫走去。
月公子正在药房捣药,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侧脸柔和得像上好的暖玉。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宫唤羽,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少主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想你了,就来了。”宫唤羽的语气自然,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月公子的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继续捣药,声音却软了些:“油嘴滑舌。”
宫唤羽走到他身边,看着石臼里的草药:“这是在捣什么?”
“‘清瘟散’,最近天气多变,预防风寒。”月公子说着,递给他一个小药包,“你常去雪宫,那里寒气重,带在身上防身。”
宫唤羽接过药包,入手温热,还带着淡淡的药香,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多谢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