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雨来得急，傍晚时分还透着点夕阳的暖光，转眼就被翻涌的乌云压得暗沉，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图书馆的玻璃窗上，溅起的水花顺着玻璃往下滑，像一道道被泪水模糊的痕迹。馆内的灯早早亮了，暖黄的光透过雨幕看过去，倒添了几分安稳的意味。
何筱舟合上书时，指腹无意识蹭过扉页上自己写的演算公式——那是中午给杨澄讲电磁学题时，随手记下的草稿，步骤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是杨澄趁他不注意添的，说“这样看题思路更清楚”。他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杨澄正盯着窗外的雨发愣，指尖在保温杯沿上来回摩挲，那杯子是何筱舟的，早上特意装了热豆浆让他带着暖手，现在杯壁早凉透了，他却还攥得紧紧的，像是握着什么宝贝。
“别瞅了，这雨下到天黑都停不了。”何筱舟把书往书包里塞，拉链拉到一半，抬眼睨了杨澄一眼，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我宿舍有伞，跟我走，别在这儿耗着。”
杨澄这才回神，视线从雨幕猛地挪到何筱舟身上，刚才还带着点放空的眼神瞬间软下来，黏黏糊糊地粘在他脸上，像只找到主人的大型犬：“你宿舍离这儿得走十分钟，我送你回去，回头我叫个车就行——你那伞小，别两个人都淋着。”他说着就站起来，伸手自然地去接何筱舟的书包，手指扣着书包带的位置精准得很——上次因为拎书包时没抓稳，让何筱舟的课本滑出来沾了灰，他念叨了自己好几天，现在早把“怎么拎书包不打滑”记成了习惯。
何筱舟没躲，任由他把书包拎过去，只是弯腰从桌下拿出那把黑色的折叠伞，“咔嗒”一声撑开：“走了，别磨蹭，一会儿雨更大了。”
伞确实不大，也就够一个人稳稳当当遮雨。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大门，冰凉的雨丝立刻往身上扑，何筱舟下意识就想把伞往杨澄那边偏——杨澄今天穿的是件浅灰色衬衫，沾了雨肯定特别显眼。可他的手腕刚动了动，就被人攥住了，杨澄的掌心带着点薄汗，却攥得很稳，轻轻把他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另一只手干脆绕过他的腰，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把人往身边带：“往我这儿靠，你肩膀都湿了——我这衬衫耐脏，淋点没事。”
何筱舟没挣，就势往他身边贴了贴，肩膀抵着杨澄的胳膊，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过来，比冰凉的雨丝舒服多了。伞骨在头顶架起一小块干燥的天地，杨澄的胳膊就圈在他腰侧，手指偶尔会轻轻蹭一下他的腰腹，像是无意，又像是故意——每次蹭到，何筱舟都能感觉到他的指尖抖一下，然后飞快地收回去，跟做了坏事的小孩似的。
雨下得密，砸在伞面上的“砰砰”声把周围的人声都盖了，只剩下两人贴得极近的呼吸。杨澄的呼吸有点急，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后，热得他耳朵尖发麻，连带着脚步都慢了些。他悄悄往杨澄怀里又缩了缩，胳膊肘不经意蹭到他的胸口，能清楚感觉到他的心跳猛地快了两拍，圈在自己腰上的胳膊也跟着紧了紧，连呼吸都放轻了，像是怕惊动了什么易碎的东西。
【宿主，杨澄的耳朵红透了！刚才蹭你腰的时候，手都在抖，还偷偷往你这边看了一眼！】橙子的声音里带着点憋不住的笑，【不过你俩靠得也太近了，他半个身子都在雨里，就为了给你遮伞——这要是被路人看见，谁信你们只是朋友啊？】
何筱舟没理系统的调侃，只是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杨澄的腰：“往伞里挪挪，你后背都湿了。”
杨澄却摇了摇头，低头看他时，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没事，我火力壮，淋点雨不感冒——你别淋着就行，你上次感冒咳嗽了好几天，我可不想再给你熬姜汤了。”
何筱舟没再说话，只是悄悄把伞又往他那边推了推，哪怕自己的肩膀又多沾了点雨丝——他知道杨澄的脾气，认定的事劝不动，就像认定要护着自己一样。
走到何筱舟宿舍楼下时，雨势终于小了点，变成了细密的雨丝。杨澄收伞时，指腹不小心蹭到何筱舟湿了大半的肩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伸手就去扒他的衣领看，语气里带着点急：“怎么湿成这样？刚才不是让你靠我这边吗？是不是伞又往我这儿偏了？”
“没事，就一点，回去换件衣服就好。”何筱舟想把他的手推开，却被杨澄攥住手腕不放，他的手指有点凉，力道却不轻，带着点执拗：“赶紧上去换，别等会儿着凉了。我在这儿等你换完，你给我打个电话，不然我不放心。”
“不用等，我换完给你发消息就行。”何筱舟说着，伸手把伞塞到他手里，指尖故意蹭了蹭他的掌心，带着点安抚的意味，“这个你拿着，明天早上来接我时带过来——别逞能自己淋雨，你要是感冒了，谁给我带食堂的糖饼？”
杨澄的眼睛瞬间亮了，握着伞的手紧了紧，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连刚才皱着的眉头都舒展开了：“知道了，肯定不淋雨！你赶紧上去，换衣服别磨蹭，发消息别让我等急了——对了，你宿舍有热水吧？换完记得喝杯热的，别喝凉的。”
何筱舟“嗯”了一声，转身往楼道走，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路灯的光落在杨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还站在雨里，举着那把黑伞，眼神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方向，像只等着主人点头才肯走的狗。何筱舟忍不住笑了，冲他挥了挥手：“赶紧走，别在这儿杵着，一会儿雨又大了。”
杨澄点了点头，却没动，直到看着他的背影彻底进了楼道，才转身往路口走。雨丝还在飘，他却把伞举得稳稳的，一点都没让自己再淋到——刚才何筱舟说“谁给我带糖饼”的时候，他心里暖得发烫，哪还舍得让自己感冒，万一真病了，别说带糖饼，连见他都得隔着宿舍门，那多难受。
何筱舟推开宿舍门时，屋里正热闹。老三李响对着电脑敲得飞快，屏幕上是没写完的《工程力学》课程报告，键盘声“噼里啪啦”的，比外面的雨声还响；老四王浩则瘫在椅子上，一边啃苹果一边刷校园论坛，腿还搭在旁边的凳子上，一副没骨头的样子。见他浑身沾着雨气进来，两人几乎同时抬了头，视线都落在他湿了半边的肩膀上。
“哟，我们的学霸回来了？这雨下的，我还以为你得被淋成落汤鸡呢，看来有人护着就是不一样啊。”王浩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视线扫过何筱舟的肩膀，又往门外瞟了瞟，“哎，没看见送你回来的人？我下午去图书馆还瞅见你跟杨澄坐一块儿呢，他没送你回来？不至于这么不够意思吧？”
何筱舟没接话，径直走到自己书桌前放下书包，刚伸手摸出湿了边角的衬衫衣角，手机就“嗡嗡”震了起来——屏幕上“杨澄”两个字亮得特别显眼，连带着后面跟着的小狗头像都透着点急切。他怕吵到赶报告的李响，捏着手机快步走到阳台，顺手拉上了玻璃门，把屋里的键盘声和啃苹果的动静都隔了开。
“换衣服了没？”杨澄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点喘，像是刚从雨里跑了两步，语气里的急意藏都藏不住，“刚才看你肩膀湿了大半，没冻着吧？你宿舍有厚衣服吗？要是没有，我明天给你带件我的外套？”
何筱舟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低头看了眼臂弯里皱巴巴的湿衬衫，嘴角悄悄翘了翘——杨澄总是这样，明明自己后背湿了一大片，却偏偏只记着他的肩膀：“刚准备换，老三在赶报告，没敢在屋里接电话。你到公寓了？”
“快到了，刚才在路口看你宿舍灯亮了，就赶紧给你打过来了。”杨澄的声音顿了顿，又絮絮叨叨地补了句，“伞我收好了，放在玄关的架子上，明天早上肯定给你带过去——对了，你上次说食堂的糖饼得早去抢，我定了七点的闹钟，明天肯定能买到热乎的，你别担心凉了，我揣怀里给你捂着，跟上次带豆浆似的，保准到你手里还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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