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安辰的靴底在雪地里碾出第三道血痕时,丁念苏终于发现他藏在袖管里的伤。
“哥!”她的声音被北风撕得发颤,伸手去够他渗血的手腕,却被他猛地甩开。雪粒子打在她冻红的鼻尖上,像小刀子在割——方才为了追那只叼走药包的雪狐,安辰在冰坡上摔了一跤,被石棱划开的口子正汩汩往外冒血,在雪地里拖出条刺目的红。
“别吵。”安辰的声音比雪还冷,他咬着牙把断了弦的弓箭往背上捆,“马叔叔还等着紫绒蒿治咳嗽。”
念苏却扑上来抱住他的腰,小身子抖得像片风中的枯叶:“药没了可以再采,你流血了……”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狼嗥,不是刘山猛那种带着暖意的低吟,是野狼群的凶号,混着风雪滚过来,压得松枝都在发抖。
安辰脸色一白,拽着念苏往最近的山洞钻。洞壁结着冰,他把妹妹往最深处推,自己堵在洞口,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没了弦的弓。雪狐早没了踪影,药包散在雪地里,紫绒蒿的叶子被冻成了暗紫色,像他手腕上凝住的血。
狼群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绿幽幽的眼睛在风雪里亮得吓人。安辰突然想起丁程鑫叔叔教过的话,遇到野兽要站直了,不能露怯。他挺直脊背,把念苏护在身后,哪怕膝盖在打颤——他是哥哥,得护着妹妹。
念苏在他身后哭,小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却听见安辰突然低喝一声,举着断弓冲了出去。她看见哥哥的身影在狼群里晃了晃,像片被狂风卷走的叶子,然后是雪地里炸开的红,比刚才的血痕更浓,漫过她的靴底,暖得像要烧起来。
“哥——!”
她的喊声被狼嗥吞没。不知过了多久,风雪小了些,洞里的冰开始化,滴在她脸上,凉得像泪。念苏爬出去时,看见安辰趴在雪地里,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手里还攥着半株紫绒蒿,叶子上的雪被体温焐化了,湿哒哒的,像他没流干的血。
狼群早已散去,只有那只雪狐蹲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嘴里叼着安辰掉落的玉佩——是丁程鑫叔叔送的,刻着个“安”字。念苏把玉佩抢过来,塞进哥哥冰冷的手里,然后抱住他的脖子,一遍遍地喊“哥”,直到自己的声音也冻在了风里。
后来丁程鑫找到他们时,念苏已经冻僵了,小小的身子蜷在安辰怀里,像只被遗弃的幼崽。安辰的手还保持着护着她的姿势,指缝里卡着紫绒蒿的绒毛,那半株药草被体温焐得软了,却再也送不到马嘉祺的药炉里。
雪下了整整三天,把山洞埋成了个白馒头。丁程鑫在洞前立了块木牌,上面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名字,字里的沟壑很快被雪填满,像谁用手抹掉了最后一点痕迹。只有那半株紫绒蒿,被马嘉祺小心地收进了药箱,干了以后变成深褐色,像块永远也化不开的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