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起兴,长河万里。我在六朝史书里为你执笔。顾盼风情,摇曳诗意。奔走如龙的字迹,只写想你。落在纸上的唯心主义,才是唐宋词里,最翩翩的浪漫主义】

就在这时,羲禾双耳微动,一道沉稳低缓的脚步声正在逐步走向她们,一听就是个练家子,不过武力不高
她慢慢睁开双眼,藏在水下的右手手腕间,银光轻闪,不等她动手,又是一阵脚步声,却是她所熟悉的,偏头看去,果然,蓝色布衣的身影招式利落,仅仅两招便将玄衣男子击晕在地
袁今夏这,这是班主?!
陆绎冷眼看她,没有说话
心灵福至,袁今夏扯过岸边的外衣披上,讪笑着正要动手拖人,浴场外又传来了声响,一阵劲风扫过,袁今夏眨眨眼,就见陆阎王的外衣便铺在了班主身上,而他人已经下了浴池
羲禾(永安殿下)今夏,回神
羲禾配合陆绎的动作,一边小声提醒她赶紧躲起来
陆绎双臂大敞,一手撑在岸边,一手搂住女人肩膀,将其揽进怀里,他线条利落的下颌抵在羲禾发间,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爽凛冽的松木香,淡淡的薄荷味掺杂在其中,让人松弛下来,鼻端嗅着熟悉的男人味道,夹杂着淡淡的沉水香,内里褐金丝线缠绕的袖口,如葛藤枝蔓依附着蝉翼薄纱。来人正是方才与羲禾红脸过的柳绿,她似是没想过这两人会如此光明正大
柳绿你,你们……
羲禾(永安殿下)姐姐,怎得如此惊讶?夫妻共浴很奇怪么?!我们这是在培养感情
羲禾状作刁蛮娇俏态,抬身完完全全挡在陆绎面前,她可不能让别的女人看到自家未来驸马的身体
羲禾(永安殿下)姐姐羡慕吧?再羡慕也没用,他陆十三只能是我的
柳绿显然是被她的惺惺作态恶心坏了,找到簪子就跑了出去,话都不想跟羲禾多说一句
见此,羲禾松了口气,赶紧直起身子退出陆绎怀抱,身边的陆绎悠悠然开口
陆绎不泡了?
羲禾(永安殿下)本宫累了,先回去了
羲禾在对方灼灼的眼神下,仓皇逃离,没人注意的角落,羲禾面露欣喜地抬手捂上心口,那里跳的极快。可明明已经避开了,为何对方的心跳声却还在她耳边萦绕,久久不散
三人连夜将昏迷着的班主带入牢狱,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去,班主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
他见自己被绑了起来,急忙用力挣扎
春喜班班主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混蛋,放开我!!
袁今夏一身灰色捕快工服,站在羲禾和陆绎二人的左后方,双手环胸
袁今夏放肆!!辱骂公主殿下和朝廷命官,可是要杖责七十的!!
班主终于看清他们的脸
春喜班班主原来是你们三个,你们居然是官?你们混进我戏班,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冒充的!!
陆绎扯唇冷笑
陆绎这里是扬州官牢,要是不信的话,班主多待几天便知
春喜班班主官牢?!
班主左右扫视了一圈,仍在垂死挣扎
春喜班班主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你们有什么证据?!
羲禾秀眉微蹙,听他大声嚷嚷只觉越发头疼,皱眉轻啧一声
羲禾(永安殿下)我们来聊聊云遮月的事,那日,你偷偷跑去阆苑拜祭的故人就是云遮月吧
闻言,班主目光闪躲
春喜班班主什么云遮月,我不知道
羲禾(永安殿下)你大半夜去拜祭谁你不知道?!
见对方还不愿意配合,羲禾只得搬出陆绎
羲禾(永安殿下)本宫身边这位可是锦衣卫,这锦衣卫的审讯手段不用本宫说你应该很清楚吧。所以啊,本宫劝你还是老实交代,省得受皮肉之苦
羲禾(永安殿下)云遮月本已落魄,后来因《第一香》翻身,声名鹊起之时却意外死亡。时隔多年春喜班再次回到扬州,又有人以相同的方式死亡,真巧啊
袁今夏说,云遮月是不是为你所杀?!
春喜班班主当年云遮月死得蹊跷,官府派人查了很久都没有结果,你们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陆绎这是我在云遮月房间的偶人里发现的
陆绎抬手,今夏会意,在班主面前展开字条,待班主阅读完毕,脸上的诧异之色不似假装
春喜班班主替唱?!
陆绎这几日,有幸跟着班主学了几日戏,我想,这戏子擦脂抹粉,变化各种身份,就是为了告诉世人,人生万千,世事无常,劝化世人遵守仁义礼信。不过,到底是做戏,久而久之,很容易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在现实中也会自然入戏,彻底忘记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就是雾隐花吧
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班主终于不再躲避
春喜班班主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如今,我也该放下了
羲禾默默叹了口气,这开头一听就知道肯定又是个即沉重且冗长的故事
春喜班班主真的,云遮月真的不是我杀的,虽然我一度真的想杀了他……
当年,云遮月与雾隐花是师兄弟,他们一同拜在春喜班老班主的门下。两人从学徒做起,苦练基本功,他们说好了,一定要成为春喜班的顶梁柱,后来,老班主要从二人中选一人继承春喜班,雾隐花本想成全云遮月,因为他是师兄,可是万万没想到,云遮月竟下药想要毒坏雾隐花的嗓子。雾隐花平生最恨的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之人,既然云遮月想害自己,他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害人终害己,他用相同的药毒了云遮月的嗓子,从那以后,云遮月就一蹶不振,再也不能唱了
春喜班班主直到某一天,师父突然又让他唱戏,他居然又能唱了,而且唱得比以前还好
班主面色略有些癫狂
春喜班班主这么多年了,我百思不得其解,却始终也没有想过,他用的居然是替唱
云遮月就凭这《第一香》又成了全扬州炙手可热的头牌,只要他登台,便座无虚席。而雾隐花,却只能坐在幕后的冷板凳上
春喜班班主可是老天有眼,他红了没多久就死了,真是善恶有报,谁都逃不脱的
羲禾(永安殿下)那阆苑的风铃是你所设?
春喜班班主没错。当年云遮月死得可疑,害得我夜夜梦魇,自那以后,我就大病一场,嗓子也不如以前了。我就想着,莫不是他冤魂不散?于是,我就买下春喜班,请了一风水先生为阆苑布置了镇宅,还为每个房间挂上了辟邪风铃。可是从那以后,每逢雷雨天气,阆苑就会隐约响起唱戏的声音,戏班的人还能看到云遮月死亡的那一幕,所有人都认为阆苑闹鬼,后来,因为闹鬼事件,这戏班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我也只好带着春喜班离开此地。前尘往事,若是能再来一次,我定不会如此……
陆绎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我便答应放你一马
陆绎这话一出,袁今夏惊了,待三人走出审讯室,她急忙开口询问
袁今夏大人,班主的话您相信?
陆绎演戏的是个疯子,看戏的是个傻子,你觉得我能信吗?
袁今夏那您为何要答应他?
陆绎停下脚步
陆绎锦衣卫卷宗记录了很多离奇事件,就有几起在雷鸣电闪中,显露过去的声音和影图,指北针也会失效。经历过的人与我们一样,在某种声音的刺激下,加上眼睛分辨不出真伪,我们就渐渐陷入了幻觉之中
羲禾(永安殿下)所以这不是人为设置的迷幻阵?!
袁今夏所以废弃的阆苑并没有闹鬼?!
陆绎在京城,你不是很会思考分析么?怎么来了扬州,这脑子和眼力都下降了?
他特意偏头看向羲禾
陆绎殿下,是这天塌下来有人顶着,不用动脑子了是吧?
羲禾(永安殿下)哪儿能啊,若是天真的塌下来了,本宫无论如何都会替言渊挡住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陆绎挑眉,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有他自己清楚
袁今夏其实卑职刚刚也看过他的手了,细皮嫩肉的,别说粗活,一根针都没拿过,还用针杀人?这功夫得练多少年,那手上的茧得多清楚啊
羲禾那双看什么都深情的桃花眸微微眯起,袁今夏说得没错,她终于知道翟兰叶手上的茧为何那么让她在意了,是因为对方的手茧与自己的很是相似。羲禾练过暗器,同时也学过琴,要像翟兰叶自述的只善琵琶,对方手上的茧绝对不可能会那么厚
羲禾(永安殿下)茯苓
茯苓殿下
羲禾(永安殿下)本宫前几日在阆院遇到过一个小孩子,借机去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
茯苓是,奴婢遵命
陆绎殿下,可是有怀疑人选了?
羲禾(永安殿下)当然,只等茯苓回来,本宫就可以确定
不出半日,茯苓便带着结果而归
羲禾(永安殿下)茯苓,结果如何?
茯苓回殿下,那个孩子说教他唱《第一香》的是个姐姐,而且奴婢还查到,当年春喜班只有三个女人,一个伙房大妈,两个学徒。其中一个出演过《第一香》,和云遮月同时登台,剩下的那个,一点线索都没有,案件卷宗上也没有提到她的任何,跟她有关之人也无从查起,就像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
陆绎一个人可以发出两种声音,男女莫辨,这倒是罕见
羲禾(永安殿下)翟兰叶最近有什么动作?
茯苓殿下,翟兰叶三天没出过房门,只是昨日收到一封信件后,叫婢女采买了胭脂
陆绎这个案子从凶手到幕后之人其实都不难猜,凶手好抓,但背后的人我们动不得
连陆绎都要礼让三分的人,恐怕除了那一家,就别无人选了。如果他们可以想到一个好办法,让凶手直接招供,这样是最好的
茯苓既然如此,殿下我们不妨再唱一出戏,引鬼招魂,引蛇出洞
当晚,陆绎以身份相挟,邀请了翟兰叶与翟员外、韦应等一众扬州官员前来看戏。欣赏过前面大半段普通戏法后,今天的重头戏终于就要开场了,只见湖中心的戏台上,突然登场两名灰衣道士,开始做起法事来
见此,韦应神色莫名
韦应陆大人不是邀我们来此处看戏嘛,这是?
羲禾(永安殿下)看着就好,哪那么多废话
陆绎抬盏轻抿一口
陆绎韦大人,这是陆某这些日子想出来的新戏,所以啊,特意邀请您一同品评一下,您可要好好欣赏
台上的道士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羲禾默默扶额,这就是袁今夏与谢霄二人排练后的成果?
陆绎轻轻一咳,打断羲禾的神游
此时二人已经跳了半晌,却仍不见有下一步动作,韦应扯起嘴角
韦应敢问陆大人,您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本官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呢?
陆绎韦大人先稍安勿躁,我这些日子因为这周显已的案子着实是头疼不已,昨天恰巧遇到了一位茅山老道,他向陆某展示了一下他的看家本领,陆某顿时茅塞顿开啊
陆绎微微一顿
陆绎所以,请大家一起来共同见证一下
韦应什么看家本事?
陆绎挑眉,对上韦应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陆绎引鬼招魂
话音刚落,风起云布,廊上悬挂着的灯笼纷纷摇曳,烛芯闪闪灭灭
袁今夏天门开,地门开,开!!!
伴随着袁今夏的咒文,天地霎时白光一炸,电闪雷鸣
袁今夏受命童子还魂来!!!
“长情短恨……”四周灯火瞬时泯灭,一道盈盈唱曲儿声顺势响起,层层幔纱之间,亭亭身姿若隐若现
谢霄与袁今夏相视一眼,伸手遥指
袁今夏来者何人?
谢霄来者何人?
那道人影停住,水袖长抛
春喜班班主明月送清辉,云散照人归,云遮月
云遮月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是他?翟兰叶与韦应同时从座位上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