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陆绎

【花深深，柳阴阴。度柳穿花觅信音，君心负妾心；怨鸣琴，恨孤衾。钿誓钗盟何处寻？当初谁料今】

陆绎殿下，你同我去看看

知道袁今夏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的台词，陆绎补了一句

陆绎袁捕快，你去乌安帮问一下，看有没有杨岳他们的消息

三人兵分两路，陆绎羲禾两人很快赶到了岑福说的地方，这是一处比较荒芜的山林，还未走进，羲禾便听见叮叮哐哐地挖凿声，难道，这地与矿产有关？

找到掩身之处，陆绎二人蹲下，在他们眼前，是进进出出的农工，手上提着的篮子里都是一块块灰色石岩。在较外围的空地上，则是统一劲装的监工，不停催促着农工快点干活。他们身旁，分别有几个红色的大箱子，落了盖，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羲禾（永安殿下）言渊，为首那两人，我在司马府看到过，就是他们说这块地很重要，严世蕃筹备了很多年

陆绎这江南地区，是东汉属地，开采过铁矿，冶炼技术也十分进步，这应该是个矿脉

羲禾（永安殿下）若真是矿脉，这利益可难以估算

话语间，身着紫袍的严世蕃信步走近，当即有人上前行礼，唤他“公子”，严世蕃免了他们的礼，拿起开采出来的矿石左右端详少焉，此处挖出来的矿石，从色泽到质地，都比别处强，他抬手，下人掀开红箱盖，露出满箱不超一指的弹簧，这批矿石铸造出来的弹簧，比之前的更加精细，更坚韧。严世蕃下令让贴身侍卫严风多增招些人手，把他们之前探到的那个铁矿也开采掉

等到严世蕃带队走远，陆绎与羲禾跟在了那几车装有弹簧的红木箱后，车队与送行人分开，他们两人也分开，各自调查线索。原来，地下铁矿虽多，却被山脉所隔，分成东、西、南三处，但私自开采铁矿乃是死罪，拥有这三块地的家族势力也不小，于是严世蕃便想到了此办法，娶她们为妻，得到他们将铁矿地作为的嫁妆

两人走在枯黄草地上，羲禾忽然停下脚步

陆绎怎么了？

羲禾（永安殿下）前面有埋伏

虽然那伙人已经放缓放轻呼吸，但谁叫她耳朵好使，一个可能听不出，这么一大群难道还听不出么？被她道破，那伙人干脆提前动手，涌过来将他们围住

两人被刀尖指着，严世蕃令人生理厌恶的声音徐徐响起

严世蕃殿下，陆佥事，你们还真是有本事啊，此处如此隐蔽，又戒备森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陆绎陆某和殿下奉旨查案，很意外，又见到严侍郎

严世蕃意外？你哄鬼呢？刚刚你和殿下蹲在山上，偷偷地盯着我时，我就发现了

羲禾（永安殿下）所以呢，严世蕃你让他们把刀对着本宫是什么意思？要造反么？

严世蕃殿下误会了

严世蕃目光掠过身边的侍卫们

严世蕃还不把刀放下，把眼睛擦亮点，这位可是当今皇上放在心尖上宠爱的永安殿下

闻言，侍卫们乖乖地放下刀

严世蕃殿下，严某有一疑问请殿下解答

羲禾（永安殿下）本宫自小耳朵就比较灵敏，能听见一些轻微的声音

严世蕃起了兴趣，弯腰凑近她

严世蕃哦？想不到，殿下你除了样貌非凡，就连这耳朵都比常人要厉害啊

感知到对方视线下移，直至落在自己脚上，羲禾不由得心下一跳，她这双脚，还正好就踩在六寸六的底线上，甚至容貌也……严世蕃从不会轻易去看寻常女子的脚，只有让他感兴趣或者起冲动的，才配被他看上一眼，想及此，羲禾抿紧双唇，两手控制不住地攥起拳头

严世蕃从未如此认真地看过殿下，这么一看，眉眼倒有几分……

陆绎严大人

在羲禾的视野里，男人的高大背影直直挡在她身前

陆绎是陆某查案发生了疏漏，惊扰到严大人。既然这案情跟严大人无关，您是不是可以把我和殿下放了？

一番措辞滴水不漏，却也掩盖不了他发自内心的冷意，思绪被打断，严世蕃也不恼，沉吟片刻

严世蕃可以

两人走出严世蕃等人充满恶意的视线范围，周围环境荒凉，遍野的枯黄，羲禾踩着男人的影子，情绪慢慢平复

羲禾（永安殿下）言渊……

陆绎回首，攥紧她的手，态度坚决

陆绎殿下，我可以容忍他将我踩在脚下，却见不得他伤害你分毫

羲禾（永安殿下）可本宫却见不得他将你踩在脚下，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置喙本宫的驸马爷

想到陆绎忍辱负重的种种，羲禾心底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

羲禾（永安殿下）言渊，严世蕃估计已经知道我们在查他私自开矿的事情了，日后再想查，怕是难了

陆绎我知道

羲禾（永安殿下）你在想什么呢？

陆绎我在想，以后这样危险的事情，不能再带着殿下了

说完，陆绎侧头看向羲禾

心头的小鹿又开始乱撞，此刻，羲禾没有反驳，心底的乌云却因此吹散，手下用力回握，眉眼是不言而喻的明媚

回到官驿，陆绎立即修书回京，信里内容并没有谈及严世蕃，只点名了司马长安私自开矿冶炼弹簧，他们还没有严世蕃和司马长安实为一人的证据，无法指证。而且，经过这件事，严世蕃恐怕不会再放过他们了

官驿中，羲禾与陆绎正在比照捡回来的弹簧与市面上，甚至神机营所用弹簧的区别

陆绎这捡回来的弹簧质量，比其他的强上好几倍，这就说明，矿洞里的矿石质量并不一般。如果这矿洞里的矿石量产，制成零件，用在火器上，那这火器的威力，会大上好几倍

羲禾（永安殿下）私造兵器是灭九族的大罪，严世蕾果然是小阁老啊，什么都敢沾

陆绎只要这件事没有闹到台面上，皇上就永远不会知道

羲禾（永安殿下）那就想办法闹到台面上

此时，袁今夏和谢霄匆匆而来

袁今夏有大杨和上官姐姐的消息了

羲禾（永安殿下）快坐，慢慢说

袁今夏我们已经找到上官姐姐，但是，大杨坠崖，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他

原来是杨岳为了保护上官曦，选择与董齐盛等倭寇一齐坠崖，倭寇的尸体都找到了，就是没有杨岳的

袁今夏我白天已经去看过了，除了倭寇的尸体，方圆一里也没有野兽出没的踪迹，见不到尸体，就证明他一定还活着。我还在附近发现了做工粗糙的木质鞋底的脚印，从脚印深度来看，那人应该是身负重物，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杨应该是被周围的山民救走了

谢霄师姐身体没有大碍，现在在乌安帮休养，我已经派其余弟兄一起进山，到有人烟的地方搜寻，相信很快就会找到杨岳

谢霄而且，师姐将朱雀堂堂主的令牌交给了我，说是经过这几天，她终于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以前，她的生活里只有我和乌安帮，现在，有过杨岳的悉心陪伴和处处着想，她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要去寻求自己的幸福了

羲禾（永安殿下）这么说来，大杨算是苦尽甘来，和上官姑娘两情相悦？

袁今夏没错，等大杨回来，他就可以和上官姐姐双宿双飞了

羲禾正要点头赞同，却猛地一顿，迟疑须臾，这成语是这么用的么？

杨岳的事最终还是被杨程万、丐叔和林菱三位长辈知晓，不过万幸的是杨岳还是安全的回到官驿。虽然毁了容，但幸好有医仙林菱在，恢复容貌指日可待

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陆绎羲禾二人坐在大堂上，一人美滋滋地品味着香甜可口的汤羹，一人面色沉静地阅读书信，气氛温馨，清静无声，却胜似千言万语

羲禾余光扫过面色微沉的陆绎，便知晓恐怕又出了什么事

羲禾（永安殿下）怎么了？

陆绎蓝青玄来信说，簪花大会一事已经传到了京城，朝中大臣都认为是吴守绪抗倭不力，才导致倭寇进城，绑架了那些官员和富商的家属来勒索赎金

陆绎将信纸叠好，塞回信封

陆绎大臣们纷纷上奏，要求皇上严惩吴守绪

羲禾（永安殿下）一群只会动嘴皮子的废物，要没有吴守绪和于大勇在这儿守着，杭州城早就陷落了，还轮得着那些倭寇来绑架官员、富商家属？

陆绎这里头，恐怕有不少严党之人趁乱煽风点火

陆绎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抹去羲禾嘴角遗留的点心残屑，感受到那温热的指腹在格外轻柔地摩挲自己，羲禾笑了笑

羲禾（永安殿下）之前吴守绪诱骗汪直上岸投诚，之后又出尔反尔囚禁他，言渊能告诉本宫这是为何么？

陆绎以殿下的消息来源，知道的应该不比锦衣卫少吧

对此，羲禾轻笑一声，耸了耸肩

陆绎外界都传言，说吴守绪不守信用，其实他们不知道，都是朝廷那帮闲得无事的大臣所为。自从汪直上岸之后，吴守绪便立刻上书请求朝廷不要杀了他，不想却被大臣弹劾收受贿赂，包庇放纵倭寇，无奈之下吴守绪只能囚禁汪直。后来，倭寇人马反弹，皇上不悦，密令彻查此事，如果当时稍有差池，吴守绪就会被撤职入狱，两浙也必定会大乱

这时，羲禾耳朵微动，岑福走了过来

岑福大人，吴大人派人过来请您和殿下入府，说是有要事相谈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陆绎知道了

陆绎颔首，岑福退下

陆绎果然沉得住气，比我想象的来得晚了一些

羲禾（永安殿下）这吴守绪和廖闻华关系匪浅，廖闻华又是严嵩的义子，那吴守绪与严家也多少带了点关联，言渊，他如今约你见面，意味不明，你可想好了对策？

听出羲禾话语间的关心，陆绎勾唇浅笑

陆绎放心吧，吴守绪总督这个位置，确实是廖闻华力荐而来，廖闻华自诩严嵩义子，得意忘形，越过了严嵩，直接向皇上进贡了百花。以严世蕃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他，吴守绪肯定提前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急着换靠山呢

羲禾（永安殿下）看来，是本宫关心则乱了

陆绎走，我们去总督府看看

羲禾默默叹口气，才刚清闲不出两日，又要开始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