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吴家的老宅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青石板铺的院子里摆了七八张圆桌,七大姑八大姨的笑声混着饭菜香飘满了整条巷弄。李栓柱缩在角落扒饭,眼睛却忍不住瞟向主桌那个穿着深蓝色衬衫的男人——这是他跟着吴邪下墓后的第一个月,恰逢吴家办家族聚会,被硬拉来“见见世面”。
“那就是吴邪?看着也不怎么样嘛,听说天天在外头瞎混,正经生意不做。”隔壁桌的窃窃私语飘进李栓柱耳朵里。说话的是吴邪的二姑,正对着旁边的亲戚撇嘴,“他爸要是还在,肯定得气坏,好好的家业不管,整天钻山沟挖泥巴。”
李栓柱刚想替吴邪辩解,就见吴邪端着茶杯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二姑,最近身体还好?上次托人给您带的药吃着管用吗?”他语气自然,丝毫没接对方话里的刺。
二姑被噎了一下,悻悻道:“托你的福,死不了。”
旁边的三叔公跟着叹气:“小邪啊,不是我说你,你看你堂哥都开两家公司了,你也该收收心了。吴家的脸,总不能让你这么败下去。”
吴邪没应声,只是笑着给长辈们添茶。胖子在旁边看不下去,刚要开口怼人,被吴邪用眼神制止了。李栓柱心里纳闷,这还是那个在古墓里挥铜钱卡机括、一眼看穿阴阳坑的吴邪吗?怎么在亲戚面前这么“好脾气”?
酒过三巡,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穿着黑背心的壮汉闯了进来,为首的脸上有一道刀疤,径直冲到院子中央,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酒桌:“吴家人呢?出来!欠我们的账该清了!”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亲戚们吓得脸色发白。二姑躲到三叔公身后:“你们是谁?光天化日闯民宅,我要报官!”
“报官?”刀疤脸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欠条,“吴老四欠我们赌场五十万,说好今天还,人跑了!他是吴家人,这债自然该吴家还!今天不拿钱,就砸了你们这破宅子!”
吴老四是吴邪的远房堂叔,平时游手好闲,没想到惹了这种麻烦。三叔公颤巍巍地站起来:“我们……我们没钱啊……”
“没钱?”刀疤脸挥了挥手,身后的壮汉就要动手掀桌子。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吴邪放下了茶杯。
他往前走了两步,挡在亲戚们面前,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却沉得像古墓里的寒潭:“刀疤强,你是‘义联帮’的人?”
刀疤脸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吴邪:“你认识我?”
“谈不上认识,”吴邪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你老板王奎上次在新月饭店赌输了,还是我帮他解的围。他没跟你说过,吴家的人,不能动?”
刀疤脸脸色变了变:“你是谁?敢提奎哥的名字?”
“我姓吴,单名一个邪。”吴邪的指尖在腰间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是他习惯性摸铜钱的动作,李栓柱在墓里见过无数次。
“吴邪?”刀疤脸瞳孔骤缩,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名字,踉跄着后退半步,“你……你是长沙的吴小佛爷?”
院子里的亲戚们全懵了。吴小佛爷?那个道上传得神乎其神、能让黑白两道都给面子的吴小佛爷,竟然是眼前这个被他们指指点点的吴邪?
刀疤脸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刚才的嚣张气焰跑得无影无踪,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误会!都是误会!我不知道是小佛爷您的家事,这欠条……这欠条我撕了!”他说着就要撕纸,却被吴邪拦住。
“欠条不用撕,”吴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给刀疤脸,“五十万,密码六个八。告诉王奎,吴家人的债,我认。但吴老四要是再敢去他的场子,直接打断腿送回来,不用给我面子。”
刀疤脸双手接过银行卡,点头哈腰得像个孙子:“小佛爷放心!我一定带到!我们这就走,不打扰您家聚会!”说完带着手下屁滚尿流地跑了,连被踹翻的桌子都没敢收拾。
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吴邪,眼神里写满了震惊。二姑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三叔公手里的烟掉在地上,烫了脚都没察觉。
胖子拍着桌子大笑:“咋样?傻眼了吧?告诉你们,我胖爷的兄弟,能是普通人?”他揽过吴邪的肩膀,“当年在沙海,多少狠角色见了他都得规规矩矩喊一声‘小佛爷’,你们倒好,天天说他不务正业。”
吴邪无奈地笑了笑,弯腰扶起被踹翻的桌子:“一点小事,大家继续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李栓柱看着吴邪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古墓里,面对生死危机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跟着吴邪走——那不是盲目信任,是源于他在道上闯下的赫赫威名,是刻在骨子里的沉稳和底气。
二姑凑过来,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小邪……不对,小佛爷,你看二姑这记性,以前是二姑说错话了……”
吴邪只是淡淡一笑:“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个。”他给李栓柱夹了块排骨,“多吃点,下午带你去看看真正的‘正经生意’。”
阳光透过老宅的天井照下来,落在吴邪温和却暗藏锋芒的脸上。亲戚们看着他熟练地和后来闻讯赶来的道上兄弟打招呼,看着那些平日里横行霸道的汉子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他们轻视了多年的晚辈,早已是撑起长沙半壁天的吴小佛爷。而这场看似普通的家族聚会,成了揭开他神秘面纱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