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眉铜鱼？

杭州的雨总带着股黏腻的潮气，吴邪坐在古董店的柜台后，指尖敲着账本上的数字，心思却飘到了三天前收到的那个包裹上。

包裹是匿名寄来的，里三层外三层裹着防潮纸，拆开后只露出个巴掌大的木盒。盒里躺着条蛇眉铜鱼，铜锈斑驳，鱼眼处嵌的绿松石大半已经剥落，看着就像哪个工艺品厂的残次品。

“我说天真，这玩意儿你还真当宝贝？”王胖子叼着根烟，用镊子夹起铜鱼翻来覆去地看，“你看这纹路，歪歪扭扭的，跟我上次在潘家园见的假货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吴邪没接话，只是用放大镜盯着鱼身。这铜鱼确实粗糙，鳞片的刻痕深浅不一，蛇眉的线条更是透着股仓促感，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是鱼腹处那几道交叉的纹路，看似杂乱，却隐隐透着某种规律。

正琢磨着，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解雨臣披着件黑色冲锋衣走进来，发梢还带着雨珠，看见柜台上的铜鱼，脚步顿了顿。

“这是……”他走过来，没碰铜鱼，只是垂眼打量，“蛇眉铜鱼？”

“说是这么说，”胖子抢话，“但我看是赝品，你看这工艺——”

“不是赝品。”解雨臣突然开口，指尖点向鱼腹那几道交叉纹，“这纹路是解家的东西。”

吴邪猛地抬头。他知道解家有套祖传的加密符号，早年跑江湖时用来标记宝藏和密道，后来解雨臣接手家族生意，这套符号几乎没人再用。他赶紧翻出抽屉里的笔记本，那是他前几年整理九门资料时，特意抄录的解家符号对照表。

对比着看了没两分钟，吴邪的呼吸就变了。鱼腹上的纹路拆解开来，正好对应着三个符号：“丙”“巳”“穴”。

“丙巳是方位，”吴邪指尖划过笔记本，“在老罗盘上对应东南方，穴是藏宝地的意思……小花，这符号是不是你们家标记重要东西的？”

解雨臣的眼神沉了沉。他拿起铜鱼，用指甲刮了刮鱼鳃处的锈迹，露出下面一行更细的刻痕。“不止，”他的声音带着点冷意，“这刻痕是陈皮阿四的手法。”

吴邪和胖子同时愣住。陈皮阿四，那个九门里出了名的狠角色，当年在长沙一带手眼通天，后来据说死在了云顶天宫，但关于他的传说从没断过，尤其是他晚年藏匿的一批宝藏，更是成了道上的迷。

“老东西还留了这手？”胖子眼睛亮了，“也就是说，这鱼是钥匙？”

“不止是钥匙。”解雨臣把铜鱼放回盒里，“解家早年和陈皮有过合作，后来闹翻了。我爷爷的日记里提过，陈皮当年想吞掉一块湘西的矿脉，那里不仅有金矿，还有能提炼特殊金属的矿石——足够打造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最近九门里不太平，几个旁支联合了外面的势力，明里暗里都在针对吴家，好几次在长沙的盘口被人挑事，对方手里的家伙什一看就来路不简单。他一直怀疑背后有人撑腰，现在看来，这群人怕是盯上了陈皮阿四的遗产。

“他们故意把铜鱼寄给我，”吴邪理清了思路，“是想借我的手找宝藏，或者干脆等我们找到后坐收渔利。”

“不止，”解雨臣冷笑一声，“这铜鱼的工艺确实糙，但懂行的人能看出是老物件。他们放出消息，说吴家拿到了能找到陈皮宝藏的关键，既能引我们入局，又能让其他势力盯上我们，一石二鸟。”

胖子啧了一声：“够阴的。那咱咋办？不去？”

“去。”吴邪和解雨臣异口同声。

吴邪看向解雨臣，眼里带着笑意：“他们想用陈皮的遗产打我们，那我们就用陈皮的遗产打回去。”

解雨臣点头，指尖在铜鱼上敲了敲：“符号里的‘丙巳穴’，具体位置得结合地形看。湘西那边的山脉走势，解家有份老地图。”

三天后，湘西的深山里。

雨刚停，林子里弥漫着腐叶的腥气。吴邪对照着解雨臣带来的老地图，又核对了手里的GPS，确定位置就在前面那片被藤蔓覆盖的山壁。

“就是这儿了。”他用砍刀劈开藤蔓，露出后面一块人工凿过的石壁，上面同样刻着几道交叉纹，和解雨臣家的符号如出一辙。

解雨臣上前，按照符号的排列，用匕首在石壁上按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石壁从中间裂开道缝，露出黑黢黢的洞口。

“够隐蔽的。”胖子举着狼眼往里照，“老陈皮可以啊，这机关藏得够深。”

洞里比想象中宽敞，走了约莫百十米，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天然溶洞，被人工加固过，石壁上堆着一排排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条和矿石，角落里还码着十几杆用油布包着的长枪，甚至有几箱炸药。

“我操，发财了！”胖子眼睛都直了。

吴邪却注意到溶洞另一头有动静，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他给解雨臣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躲到木箱后面。

片刻后，十几个黑影摸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最近在长沙挑事最凶的李三，他手里拿着个和他们一模一样的铜鱼，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吴邪那小子果然没让人失望，替咱们找到了地方。”李三啐了一口，“等拿到东西，直接把他做了，九门以后就是咱们的天下。”

身后的人附和着，正要上前搬箱子，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可惜啊，”吴邪从木箱后走出来，手里把玩着刚才找到的一把老式左轮，“这些东西，你们带不走了。”

李三脸色大变，刚要喊人，就见解雨臣从另一侧的阴影里走出，手里的短刀抵在他一个手下的脖子上。“别动，”解雨臣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这里的机关比你们想象的多，乱动的话，谁也活不了。”

李三带来的人都是亡命徒，见状直接掏出家伙就要开火。吴邪早有准备，拽着胖子躲到木箱后，解雨臣则借力翻身，一脚踹翻旁边的油桶。油桶滚到人群中间，他抬手甩出个火折子。

火苗瞬间窜起，虽然没烧到人，却把那群人逼得连连后退。趁着这空档，吴邪按下了刚才在石壁上摸到的一个凸起——那是陈皮阿四当年设的另一道机关，用来防止外人硬抢。

只听“轰隆”几声，溶洞两侧的石壁突然落下几道铁栅栏，正好把李三等人困在中间。

“你早就发现了？”李三又惊又怒。

吴邪耸耸肩：“陈皮阿四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不防着一手。你们只认得铜鱼，却不知道这洞里的机关，得用解家的手法才能破解。”他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哦对了，你们寄来的铜鱼，上面的符号其实少了一笔，真正的入口标记，在我们找到的另一块石壁上。”

李三这才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了圈套。他们拿到的铜鱼是假的，或者说，是被人动过手脚的，真正的线索，早就被吴邪和解雨臣破译了。

解雨臣拿出手机，对着被困的人拍了几张照：“这些人，还有你们背后的势力，证据我会交给九门协会。私闯禁地，意图盗取国家文物，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李三彻底瘫了。他知道，这话一出，他们背后的人肯定会立刻撇清关系，他们这些人，就是被放弃的棋子。

处理完李三等人，胖子摸着金条笑得合不拢嘴：“天真，小花，这波血赚啊！这些东西……”

“金条上交，”吴邪打断他，“矿石和武器，挑能用的留下，交给可靠的人看管。”他看向解雨臣，“长沙的盘口需要装备，这些正好能用上。”

解雨臣点头：“剩下的，足够给九门里那些摇摆不定的人一点‘提醒’了。”

离开溶洞时，夕阳正好穿过林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吴邪回头看了眼被重新封好的洞口，突然觉得有点好笑。陈皮阿四当年费尽心机藏下的东西，最终却成了他们稳固局面的筹码。

“你说，”吴邪碰了碰解雨臣的胳膊，“这算不算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解雨臣挑眉：“算。不过是我们抢了敌人的树，乘了自己的凉。”

两人相视一笑，笑声在山谷里回荡。远处的山风卷着云气掠过，仿佛在为这场漂亮的反击喝彩。有些阴谋诡计，在绝对的默契和信任面前，终究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而那些试图用过去的恩怨算计他们的人，大概永远也想不到，他们最倚仗的“遗产”，会变成砸向自己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