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契大陆的初冬,空气里总是带着一股湿冷的、挥之不去的寒意,像一层看不见的薄纱,裹紧了暮云市。
傍晚的天色灰蒙蒙的,路灯早早亮起,昏黄的光晕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晕开,映照出匆匆归家行人的影子。
顾清辞紧了紧洗得有些发白的围巾,将半张脸埋进去,只露出一双沉静却带着一丝疲惫的眼睛。
她刚从便利店值完晚班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装着打折面包和牛奶的塑料袋。寒风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从她脚边掠过,发出簌簌的声响。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脚步。
这条通往老旧公寓楼的小巷,是她每天的必经之路,也是她最不喜欢的路。
狭窄、幽暗,路灯坏了几盏也没人修,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在墙角晃动。尤其是在这样的雨夜来临前,空气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十岁那年,觉醒仪式空荡荡的祭台,如同一个烙印,深深烫在了顾清辞的生命里。
“无灵者”——这三个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与整个世界隔开。同龄人兴奋地召唤出形形色色的守护灵伙伴时,她只能站在角落,看着那些或威武、或灵动、或温柔的人形光影,心底是翻涌的羡慕和无法言说的酸楚。
起初是好奇的询问,后来是毫不掩饰的怜悯,再后来,就变成了疏离和隐隐的排斥。
万能角色“看,是那个‘空壳子’顾清辞。”
万能角色“离她远点,没有守护灵的人,运气都很差。”
万能角色“听说她爸妈也……”
窃窃私语如同细小的针,日复一日地扎在她的心上。她学会了低头走路,习惯了独自一人,将所有的渴望和委屈都锁进心底最深的角落。
只有左航、张极和左奇函这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还愿意接纳她,给她一方小小的、喘息的天地。
但即便是他们,也无法完全理解那份深植骨髓的孤独——当邓佳鑫、张泽禹、杨博文这些守护灵朋友自然地围绕在他们身边,谈笑风生时,顾清辞总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名为“缺失”的鸿沟。
左航“阿辞!”
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巷子的寂静。
顾清辞抬头,看见巷口站着三个人影。左边是笑容爽朗的左航,他身边漂浮着一个气质温和、穿着浅蓝色长袍的虚影——他的守护灵邓佳鑫。
中间是身材高挑的张极,他的守护灵张泽禹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路边一株顽强的小草。
右边则是左奇函,他的守护灵杨博文安静地悬浮在他身侧。
顾清辞“航酱,小极,左千。”
顾清辞脸上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快走几步迎上去。
顾清辞“还有佳鑫哥、小宝、博文,晚上好。”
她对着三位守护灵也礼貌地点头。他们并非她的守护灵,但相处久了,也像朋友一样。
左航“怎么又这么晚?”
左航皱着眉,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袋子。
左航“说了多少次,晚班结束给我们发个信息,我们来接你。这破巷子多不安全。”
顾清辞“没事的,习惯了。”
顾清辞摇摇头,不想麻烦他们。
张极“习惯什么习惯!”
张极不满地撇撇嘴。
张极“万一遇到上次那种不长眼的混混怎么办?你一个人……”
顾清辞“上次是意外。”
顾清辞轻声打断他,不想再提那件让她难堪的事。
那次她被几个小混混堵在巷子里嘲笑是“空壳子”,虽然最后被路过的巡警解了围,但那种无助和恐惧感,至今想起来都让她指尖发凉。
当时,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别人一样,有一个守护灵能挺身而出。那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从未有机会念诵的召唤咒语。
张泽禹飘到顾清辞身边,温和地说。
张泽禹“清辞,小心点总是好的。这片区域最近确实不太平静。”
他的声音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让人安心。
杨博文也沉稳地点点头。
杨博文“需要我们护送你回去吗?”
顾清辞“不用不用,”
顾清辞“就几步路了,你们快回去吧,天要下雨了。”
左奇函看了看阴沉得快要滴水的天空,又看了看顾清辞坚持的样子,妥协道。
左奇函“那好吧,你自己小心,到家发个信息。”
顾清辞“嗯,知道啦。”
三人三灵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巷口的光线随着他们的离去迅速黯淡下来,只留下顾清辞一人和更深的阴影。
她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淡去,重新裹紧了围巾,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那条昏暗的小巷。
风,似乎更大了。吹得废弃的广告牌哐当作响,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冰冷刺骨,瞬间就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外套。她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