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砸在脸上像冰碴子，我踉跄着撞上货柜。身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巨响，整艘货轮都在往下沉。扳手还死死攥在手里，指甲缝里的黑血被冲刷成细线，在甲板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号。
"你逃不掉！你是下一个祭品！"
韩兆的嘶吼从舱口传出来时，我正往码头方向狂奔。积水漫过脚踝，每道闪电劈下来，都能看见前方那个踉跄的身影。是沈知微，她深蓝色外套在风里翻飞，发梢甩出的水珠在雨幕中划出银线。
"等等！"我喊得嗓子发疼。她却突然停住，转身时发丝扫过肩头。我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样偏着头，脖颈处那道淡青色胎记在警局灯光下泛着微光。
可现在她脚下没有倒影。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我硬生生刹住脚步。水面倒映着破碎的霓虹，唯独她站立的位置空荡荡的。远处传来陈海的声音，不是从手机里，也不是幻觉——他真的说过："他们骗你..."
怀表在我掌心震动，刻着"H.Z.09"的字迹烫得惊人。头顶桅杆发出断裂的脆响，我本能地扑向旁边货柜。身后炸开的碎片擦过耳际，在肩膀上划出血痕。
"你以为这双眼睛是天赋？"韩兆的声音突然贴着后颈响起。我猛地转身，却只看到翻滚的浓烟。但那些话还在耳边回荡："分明是你母亲用你当实验品！"
暴雨声中混进机械女声："终止程序...清除记忆..."我掏出怀表，表面裂纹组成的图案正在与祭坛法阵同步闪烁。手指抚过"H.Z.09"，青铜吊坠内侧的刻字竟也跟着明灭。
"别信他们..."
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仰头望去，母亲虚影浮现在雨幕里。她穿的还是那件白大褂，衣角沾着暗红污渍。闪电劈落的瞬间，我看见她左胸位置有道枪伤，和陈海临终前一模一样。
"他们是假的..."她的嘴唇动着，声音却和雨声混在一起，"你才是真正的..."
雷声轰鸣，下半句被吞没。我往前追了两步，怀表突然剧烈震动。眼前景象开始扭曲，死者之眼又开始异动。这次不是尸体的记忆，而是二十年前的画面：
母亲站在审讯室里，面前坐着韩兆。他领口第三颗纽扣的位置有片咖啡渍，和现在衬衫上的完全一致。母亲低头看着什么，脸上没有表情。镜头拉近，我看见她手里握着个青铜吊坠，编号正是"H.Z.09"。
"林深，你醒醒！"
沈知微的手按在我额头上。我这才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揪着头发。她的眼睛很亮，像是浸在泉水里的黑曜石。可当我抓住她手腕时，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们给你看的都是假的。"她说这话时，我注意到她瞳孔深处闪过一抹蓝光。就像先前那些怪物身上会流动的磷火。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灯光穿透雨帘，照见她脚边的积水。倒影出现了，却又在下一秒消失。我想起陈海临死前说的话，猛地推开她。
"别碰我！"
扳手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我弯腰去捡，瞥见沈知微转身隐入黑暗。她经过的地方，雨水蒸腾出淡淡的蓝雾。货柜铁皮上隐约浮现九人围成的阵型，正中女性轮廓与她惊人相似。
"蹲下！不许动！"
三辆警车包围了码头。老刑警们举着枪围上来，我举起双手。韩兆说的没错，现在整个警队都可能是血月会的人。但当我被扑倒时，还是低声警告："韩兆还活着，在下面..."
制服我的老张皱眉："你说什么？"
我想再重复一遍，却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知微消失的方向，雨水中浮现出诡异的磷光。那些蓝雾顺着货柜缝隙流淌，最终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林队！"有人朝这边跑来，"地下室发现大量祭祀用品，还有..."声音戛然而止。我扭头看去，年轻警察脸色煞白，"有具尸体穿着韩副局长的衣服。"
老张骂了句脏话，押着我往警车走。经过沈知微停留过的地方时，我注意到货柜底部刻着几个小字：终止程序09号。
怀表在我口袋里持续震动，"H.Z.09"的刻痕已经烫得发红。我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当警车驶离码头时，后视镜里最后映出的画面是：暴雨中的货轮缓缓下沉，而在它原本停泊的位置，海面上漂浮着无数发光的蓝色磷火，排列成九人封印阵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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