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时，林砚的闹钟正卡在“铃铃”声的半道上——青袅已经洗漱完毕，正对着镜子系衬衫领口。颈侧的淡疤在晨光里浅了些，却依然能摸到那片皮肤下微微跳动的热度。

“完了完了要迟到了！”林砚从床上弹起来，外套反着穿都没察觉，“陈会长的课迟到一分钟，罚抄的图谱能堆成山！”

两人冲出宿舍楼时，晨雾还没散，鳞院的石板路上飘着淡淡的鳞纹香——那是用古龙鳞粉末混合晨露制成的，能安抚新生躁动的鳞力。青袅踩着露水往前走，忽然看见前方回廊里有两道身影：陈哲正将一叠图谱递给尔，银质画笔悬在最上面那页，笔尖的光在“铃·纳尔遗迹”几个字上停了停。

“第一堂课的标本准备好了？”尔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贝雷帽檐沾着点雾水。

“嗯，”陈哲的指尖翻过一页，“带了块沉睡的古龙鳞，不会刺激到新生。”他的目光掠过跑过来的青袅，淡淡补充了句，“别让学生会的人在课堂上搞小动作。”

尔轻笑一声，转身往另一条路走，路过青袅身边时，细框眼镜后的目光在他颈侧顿了顿：“新生，好好听课。”龙角匕首的鞘角在晨雾里闪了闪，像句无声的提醒。

林砚拽着青袅冲进教室时，陈哲刚把一块巴掌大的鳞片放在讲台上。那鳞片泛着月光般的银白，表面的纹路在晨光下缓缓流动，像封存着一汪深海。

青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指尖在课本上轻轻点着。窗外的晨雾正在散去，他忽然觉得，这堂看似普通的第一堂课，或许才是真正的序幕——关于鳞纹，关于遗迹，关于那些藏在晨光与夜色里的秘密，终于要在课堂的光影里，掀开第一页了。古鳞纹辨识课的板书刚写到“铃·纳尔鳞纹第三特征”，学院西侧的深水码头已泛起冷雾。李教授扶着观测台的栏杆，望着水下泛出的幽蓝光晕，对身边两个年轻人道：“下去后别碰宫殿穹顶的鎏金鳞，那是活纹，会引动核能量共鸣。”

学生会的学员摸了摸腰间的探测仪，仪器屏幕上正跳动着刺目的核辐射数值：“教授，确定要带这个？听说核武器之龙秦已经苏醒，这数值……”

“正因为她醒了，才更要摸清这宫殿的底细。”李教授往水下指了指，那里的蓝光正随着潮汐起伏，像颗沉睡的核芯，“这宫殿的鳞纹结构和秦的核纹同源，你们俩——”他看向鳞会的学员，“小周带好鳞纹拓本，一旦发现与‘核武器’相关的印记，立刻上浮。”

鳞会学员攥紧手里的银质拓印笔，笔杆上缠着的深蓝色丝线微微发烫——那是陈哲特意给他的，说是能缓冲核能量冲击。“明白。”他瞥了眼学生会学员腰间的龙角匕首，“只是……秦要是真来了，这匕首能管用？”

学生会学员没说话，只是将探测仪调至预警模式。雾水里突然传来“咔嗒”声，像是什么金属物被触动。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戴上潜水镜，往那片幽蓝光晕纵身跃下。

水下的能见度极低，唯有宫殿的鎏金鳞在黑暗中闪烁。学生会学员的探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屏幕上的核辐射数值瞬间爆表——就在他们前方三米处，一道银白身影正悬浮在宫殿穹顶下，颈侧的核纹亮得像团燃烧的星子。

是秦。

她似乎没察觉有人靠近，只是抬手轻轻触碰鎏金鳞，指尖过处，那些鳞纹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与她颈侧的核纹连成一片。学生会学员下意识摸向龙角匕首，却被鳞会学员按住手腕——拓印笔的深蓝色丝线正疯狂震颤，像在发出最紧急的警告。

水面上，李教授看着监测屏上骤升的能量曲线，突然想起陈哲今早托人带的话：“若遇核纹共鸣，立刻撤离，别试图干预。”他望着水下那片越来越亮的蓝光，忽然明白，这新宫殿的出现，或许根本不是偶然，而是那位苏醒的核武器之龙，在深海里敲响的第一声召唤。

李教授的指尖在监测屏上敲了第三遍通讯键，耳机里只有滋滋的电流声，像被深海的压力碾成了碎末。他猛地抬头，望向水面下那片越来越暗的幽蓝——刚才还在规律闪烁的信号指示灯，已经三分钟没亮过了。

“不对劲。”他抓过望远镜，镜头死死锁住码头边缘的安全绳固定桩。那两根橙红色的绳索本该随着水下动作轻轻晃动，此刻却像被冻住般绷直，末端的卡扣空荡荡地悬着，切口处还沾着点银灰色的黏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安全绳断了！”李教授的声音陡然变调，抓起对讲机就吼，“紧急支援！西侧深水码头，学生会和鳞会学员失联，安全绳断裂！”

望远镜里，水下的蓝光突然剧烈闪烁了两下，随即彻底熄灭，像被一只巨手掐灭的烛火。李教授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认得那银灰色黏液，是深海异化鳞兽的分泌物，专噬金属与能量绳。而那骤然熄灭的蓝光，绝不是仪器故障那么简单。

码头的风突然变腥，带着股海水浸泡过的铁锈味。李教授望着空荡荡的水面，突然想起那两个学员下水前的眼神——一个攥着龙角匕首的仿制品，一个紧握着拓印笔，眼里满是初生牛犊的锐劲。可现在，那股锐劲连同他们的声音，都被这片沉默的深海吞得一干二净。

对讲机里传来杂乱的回应声，可李教授的目光却离不开那两根断绳。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意外。水下那座新宫殿，或者说，那位苏醒的核武器之龙，已经用最直接的方式，给鳞院递来了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