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SID办公室的空调刚换了滤网，风里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却压不住新实习生林薇薇身上甜得发腻的香水味。她穿着及膝的白色连衣裙，抱着文件夹站在骆为昭面前，声音软得能掐出水：“骆队，这是昨天的案件汇总，我整理了好久呢，你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对～”

骆为昭刚结束通宵审讯，眼下泛着青黑，接过文件夹时指尖顿了顿——文件夹边缘擦得锃亮，连边角都包了透明胶，显然花了不少心思。他点头道：“放桌上吧，辛苦。”

林薇薇没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骆队，我听说您胃不好，特意带了小米粥，温的，您要不要垫垫？”说着就想去接他手里的咖啡杯，手腕却被轻轻避开。

“谢谢，不用了。”骆为昭语气平淡，转头看向刚从分析室出来的裴溯，“数据比对结果出来了？”

裴溯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林薇薇递到半空的保温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他将报告放在桌上，恰好挡住林薇薇试图靠近的身影：“死者社交账号的后台数据恢复了，最后联系的三个账号里，有一个IP地址指向城郊的废弃工厂，和现场发现的纤维成分匹配。”

林薇薇立刻接话，声音甜得发齁：“裴老师好厉害啊！我昨天看数据看得眼睛都花了，还是裴老师专业。不像我，笨手笨脚的，刚才整理文件还差点把咖啡洒在骆队的案子上呢。”她说着，偷偷瞟了骆为昭一眼，眼神里的崇拜毫不掩饰。

裴溯没理她，自顾自地分析案情：“那个账号注册时间不到一周，应该是临时用来联系的，需要技术科进一步追踪实名信息。”

“我去我去！”林薇薇立刻举手，“裴老师你忙，这种跑腿的活儿交给我就行！”她说着就要去拿文件袋，却被裴溯冷声制止：“技术科对接有流程，我自己去。”

林薇薇的手僵在半空，眼眶瞬间红了，委屈巴巴地看向骆为昭：“对不起啊裴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帮大家分担点……”

骆为昭看了眼墙上的监控，淡淡道：“技术科有保密规定，你刚来不熟，先跟着老吴学整理档案吧。”他语气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薇薇咬着唇应了，转身时偷偷瞪了裴溯一眼。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薇变着法儿地刷存在感。给骆为昭泡咖啡要放三颗糖，理由是“听老同事说骆队喜欢甜的”；开会时总坐在骆为昭旁边，笔记本上写满“骆队好厉害”；甚至在裴溯分析数据时故意打断：“裴老师，你用的这个分析软件我没见过，能不能教教我呀？我刚才看了半天都没看懂……”

这天下午，林薇薇拿着一份复印好的文件走进办公室，看到骆为昭正低头给裴溯看手机，凑近了才发现是家新开的面馆推荐。她心里一酸，故意脚下一崴，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正好掉在裴溯脚边。

“哎呀！”她惊呼一声，蹲下去捡文件时，“不小心”将一杯水泼在了裴溯的裤腿上，“对不起对不起！裴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裴溯皱眉站起身，黑色的裤子湿了一大片，水渍正顺着裤脚往下滴。林薇薇慌忙去拿纸巾给他擦，却被他侧身躲开。

“不用了。”裴溯的声音冷得像冰，“下次走路看着点。”

林薇薇的眼眶又红了，转头向骆为昭求助：“骆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薇薇。”骆为昭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看着她，“第一次是差点洒咖啡，第二次是想碰涉密文件，第三次是泼水。实习生手册第三章第七条，工作时间不得因个人失误影响他人工作，你是不是没看？”

林薇薇愣住了，没想到骆为昭会当众说她。

“还有。”骆为昭继续道，“你说给我带粥是‘听说’我胃不好，但整个SID除了裴溯，没人知道我胃不好。你说整理文件差点出错，监控显示你盯着咖啡杯看了半分钟才‘不小心’碰倒。刚才泼水前，你脚边的地面是干的，不存在打滑的可能。”

他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打字声都停了。

“实习生的考核期是一个月。”骆为昭看着脸色发白的林薇薇，“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明天就不用来了。”

林薇薇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裴溯低头看了眼湿掉的裤腿，没说话。骆为昭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去洗手间擦擦，我跟行政说一声，让他们给你报条新裤子。”

裴溯接过毛巾，声音闷闷的：“不用了。”

骆为昭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笑了：“怎么？吃醋了？”

裴溯抬眼瞪他：“我没有。”

“还说没有。”骆为昭挑眉，“从她给我递粥开始，你的眉头就没舒展过。刚才她泼水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也一起冻上。”

裴溯别过脸，耳根却悄悄红了：“我只是觉得她影响工作。”

骆为昭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放心，我的咖啡只喝你泡的，出去吃饭也只等你一起。别人送的，再好也不如你递过来的顺手。”

裴溯的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下，又很快压下去，拿起毛巾走向洗手间：“案子还没破，说这些干什么。”

骆为昭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化开的春水。办公室的空调还在吹着风，消毒水味里似乎多了点别的味道，淡淡的，却甜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