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回归

「生日!生日!今天是妳的十六岁生日啊!」

脸被一双熟悉的手来回搓揉，颜茉夏被迫从黑暗中醒来，可印入眼帘的，竟是她十六年来看都看不腻的面孔，阳光洒进房间，头上未梳理的乱发，拨开黎雪熙的手，她慌忙拿起床头櫃上的手机，打开萤幕查看日期和时间，是四月十八号的午时。

「茉夏，妳这是怎么啦?脸色那么不好，是不舒服吗?」通常一到颜茉夏生日时，她总会是最兴奋的那一个，不知为何，今日她却面色凝重，不见一点该有的开朗，身为母亲，黎雪熙立马察觉女儿的不对劲，担心的抚摸颜茉夏的额头，深怕她发烧受寒，因为这孩子三岁时，曾经发过一次高烧，送去大医院看病，医生却跟他们夫妻俩说找不到病因，建议将孩子留在医院观察，结果足足烧了十三天，心疼死她这个做妈的了。

经过黎雪熙的觸碰，颜茉夏回过神倒退两步，恐惧夺走她对手的控制权，她知道她现在的模样，吓著自己的母亲，所以她默默将颤抖的手藏至身后，调节过度反应的情绪，露出平时正常的微笑，「我没事，一定是昨晚太兴奋，失眠造成的。」，不想让黎雪熙再担心下去，为此她硬是掰出一个理由塘塞。

只是这理由黎雪熙会相信吗?嗯，她信了，毕竟是一年一度的生日嘛!谁不会兴奋，这点她在颜茉夏这年纪也有过类似的情形，尤其是在出遊的前一天，特別明显，那种期待她能体会，懵懵懂懂的年纪，常会对一些新奇的人事物，充满着好奇及幻想，整晚下来，有时还不够用呢!

像出发前一样，黎雪熙打开衣櫃，挑出一套一模一样的服饰，放在床上，「那妳动作快点啊，妳亲爱的老爸，我亲爱的老公已经在楼下发好车，準备出去拿妳的生日礼物了，那家店的老闆刚打来说他要敢回老家探望孙女，会提早关店，我们再不快，今天妳就別想拿到妳的礼物了！」，一边说一边準备走出房门。

一样的日子，一样的对话，若是说刚刚经历的一切，是一场梦，又怎会如此真实，那份恐惧餘悸犹存，就算她胆子大，也没法大到再去同一条路上，重新体验那惊悚的路程。

在黎雪熙要踏出房门之际，她选择大声喊道:「妈!」

停下迈开的脚步，黎雪熙一如往常，回问颜茉夏道:「怎么啦?」

拉起母亲的手臂，尽可能稳住不受控制的手，她开始对老妈撒起娇来，「叫爸先熄火吧…我今天不太想出门…」

女儿的提议，不禁使黎雪熙皱起眉头，「宝贝，你确定你身体没不舒服吗?」，以前一直爱啷嚷说要出门的女孩，现在居然会说他不想出门!

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假装打了个哈欠，「没不舒服，就是有点困。」

「不行啊，那妳的生日礼物怎么办?」

「就等…明天吧！明天再拿！」

谁知，黎雪熙的坚持，直接了当撤回提议，「礼物不能迟！这样吧，妳待在家休息，我和妳老爸去拿妳的礼物。」

「呃…妈！妈妈！我不想一个人在家，你们都出去了，哪来生日的气氛，坏心情啊~」摇晃紧抓住的手臂，颜茉夏使出浑身解数，细心剖析其中利益，「妳都说老闆趕时间，老爸开车过去，车速肯定飙高，路上多危险啊！不如提早让老闆去看他的孙女，我们安安分分的在家吃生日蛋糕，那礼物我真不急着要，反正早晚都会拿到嘛！不一定要现在去拿，如此一来，店家老闆腾出多的时间陪伴孙女，我们平平安安的度过今天，这不皆大欢喜吗？」

黎雪熙眼珠子在眼眶内兜转一圈，其实她家女儿说的有理，那老店家给的时间不多，依她老公颜任文开车的性子，车速会不知不觉加快，行驶在车水马龙的路上，危险性高，出事可就不好了。

「妳真的不急着拿礼物吗？」礼物是庆祝生日的其中一环，多少还是要确定壽星的意思，她才能定夺是否改变去拿礼物的时间。

颜茉夏坚定的点头，「真的，所以妳现在打电话去跟老闆说，我们没有要去拿，让他趕快收店去陪孙女吧！」

女儿是壽星，壽星今日最大，她都开口了，黎雪熙自然是聽从她的话，下楼打电话去店家，另约时间，顺便叫颜任文将车子熄火，进来客厅，用蛋糕为颜茉夏庆祝啰！

颜任文一开始被叫进来时，还一头雾水，经由妻子仔仔细细的解释一番，他感动到泪流满面，抱住从出生就疼入骨子的宝贝，他确定这十六年来没白疼了！

本来只是一颗小球，出来一个婴孩，时光飞逝，成长过程中，她退去幼时的稚嫩，逐渐发展成爱美的女孩，再过不久，她便会迈向成熟，进入下一个阶段。

事实证明，他的女儿长大了，懂得会为父母的安危著想，体贴入微，顺带连外人一起算进来，这要是以后哪户人家娶到他女儿，那绝对是上辈子烧好香，不然哪来的缘分呢！

颜任文越抱越紧，一脸不捨的道：「哎呀！我不想要我这小宝贝嫁人呀——」

黎雪熙倒是很冷静，走进厨房，出来后手上多了个平底锅，想也不想的往颜任文头上敲下去。

颜茉夏冷眼看颜任文抱头倒地，这画面已经不只一次出现在他们家中，老爸有很严重的幻想症，发作时，老妈就会像现在这样，四处寻找一个砸下去，够让老爸清醒的器具过来打他，不过这次比上次的铁制球棒好点，那个打击面积较大，受到的伤可以平均分摊。

她有时会很好奇，她老爸的头壳究竟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被老妈狠心砸那么多次，他起身后，依旧毫发无损，顶多就那头肿了点，但以老爸的脑袋来说，他的头壳会极力想保住最後的智商，不断的接受老妈砸东西的锻练，来强化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现像。

生日蛋糕摆在餐桌中央，家人为她歌颂轻快的旋律，蜡烛上的火苗彷彿是接受到这愉快的气氛，随之摇摆，歌曲进入尾声，轮到她许下今年的生日願望。

颜茉夏让两手十指紧扣，视线集中在蜡烛上摇摆不定的火，不禁使她联想到车祸窜起的大火，心裡一股寒意，吓得她闭上眼睛，不敢去直视火的光芒。

「我希望…我们一家人都能够平平安安，灾祸都不会降临到我们身边。」许完，颜茉夏趕紧将蜡烛吹熄，眼睛才得以重见光明。

可夫妻俩看的一脸茫然，人说生日願望有三个，她怎么许了一个就把蜡烛给吹灭啦？

颜任文拿起桌子旁的打火机，想再次点燃蜡烛，可颜茉夏见状，立马抢过打火机，阻止他。

「茉夏…还有两个願望啊，妳不许吗？」颜任文双手插腰，不解的问道。

颜茉夏毅然摇头，「不…不用了！我想，用三个願望，来抵我这一个願望，足够了，都说人多好办事，那三个願望一次许在同一个願望上，效果不是更好嘛！」

「那妳就没別的願望吗？这願望太普通了吧！」

颜任文点头同意黎雪熙所讲的，祈求一家人平安的願望，随处可见，大部份过生日的人都会许，接着再许下其他两个，怎么他们家女儿就只要这一个願望呢？

颜茉夏握紧手中的打火机，刻骨铭心的灾厄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其他願望又怎比得过平安来的重要，「我…看了一部影片，裡面描述了一个女孩，在一夕之间失去家人的过程，一场车祸，让她与父母亲天人永隔，影片里她哭的可伤心了！」，低下头，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她不捨得给他们看见，「因为这影片，所以我才会觉得，除了一家人的平安，其他的願望还不如省下来…」

黎雪熙与颜任文相拥在一起，心裡很是欣慰，没想到一部影片，能给女儿体悟到这温馨的大道理，他们俩可得好好感谢製作这影片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