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明月谷的上空。

蓝兔、大奔和逗逗借着月色潜入谷中，密道出口的野蔷薇带着晨露的湿意，花瓣上的尖刺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都小点声。” 蓝兔按住腰间的冰魄剑，左腿的伤口在潜行中隐隐作痛。她从袖中取出莹白玉佩，玉质在夜色里泛着温润的光，却比白日里黯淡了许多，“暖玉的感应变弱了，寒潭应该在更深的地方。”

逗逗背着药箱，脚步踉跄地跟在后面，药箱里的瓷瓶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谷里的瘴气比预想的重。” 他从怀中摸出三枚避瘴丹，分给两人，“含在舌下，能挡一时。” 丹药入口微苦，带着草木的清涩，顺着喉咙滑下时，胸口泛起淡淡的暖意。

三人沿着谷底的溪流前行，溪水泛着墨绿色，水面漂浮着腐烂的落叶，散发着腥甜的气息。大奔用剑鞘拨开拦路的水草，忽然 “咦” 了一声，水草下的鹅卵石上，竟缠着几缕黑色的发丝，发丝间还夹杂着细碎的白骨。

“这地方以前怕是死过不少人。” 大奔的声音有些发紧，奔雷剑握得更紧了。

蓝兔的玉佩忽然颤了颤，光晕微微变亮。她抬头望向溪流尽头的山壁，那里的岩石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浸染过。

“往那边走。”

绕过一丛丛生着毒刺的灌木，前方出现一片低洼的沼泽。沼泽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黑色的泥浆翻涌着，不时有白骨从泥中浮起又沉下。玉佩的光晕正指向沼泽对岸的岩壁，可沼泽上没有桥梁，只有几根腐朽的圆木横亘在泥浆上，木头上覆盖着厚厚的绿苔，一看就承重不住。

“这怎么过？” 大奔挠了挠头，剑穗上的铜铃被他不小心碰响，吓得他连忙按住。

逗逗蹲下身，用树枝戳了戳沼泽表面，树枝刚没入半寸就被死死吸住。

“这是‘锁魂沼’，泥浆里有瘴气，沾上一点就会让人四肢无力。” 他从药箱里翻出一卷粗麻绳，“只能用绳子荡过去了。”

大奔接过麻绳，运起内力将绳头甩向对岸的岩石，绳结精准地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他用力拽了拽，绳子绷紧的弧度显示足够结实：“我先过去探探路。”

他抓着绳子荡向对岸时，沼泽里突然涌起一股黑水，几只长着尖牙的黑色水虫顺着麻绳爬来，虫甲在月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

“小心！” 蓝兔挥出冰魄剑，寒气瞬间冻结了半段麻绳，水虫被冻在冰里，动弹不得。

大奔趁机落在对岸，砍断被虫蛀的麻绳，重新抛过来一根新的。

“快过来！”

蓝兔扶着逗逗荡过沼泽时，脚下的圆木突然断裂，逗逗半个身子险些坠进泥浆。蓝兔反手将他拽起，自己的裙摆却扫过沼泽表面，被溅上几滴墨色泥浆，布料瞬间被腐蚀出几个小洞。

“好险！” 逗逗吓得脸色发白，摸着腰间的药箱直喘气。

三人终于到了岩壁下，蓝兔的玉佩此刻亮得刺眼，光晕直指岩壁中段的一道石缝。可石缝离地足有三丈高，岩壁光滑如镜，只有几处浅浅的凹痕可供落脚。

“我先上去看看。” 大奔蹲下身子，示意蓝兔踩在他的肩头，“你轻功好，上去稳妥些。”

蓝兔踩着大奔的肩膀跃起，指尖抠住岩缝向上攀爬。岩壁上的石屑不断坠落，割得指尖生疼。爬到一半时，她忽然发现石缝里嵌着一枚生锈的铁钩，铁钩上缠着半片破碎的衣角，看样子是之前有人试图攀爬时留下的。

“上面有动静！” 蓝兔低声提醒，冰魄剑瞬间出鞘。果然，石缝里突然窜出一条青蛇，蛇信子吐着，直逼她的面门。她侧身避开，剑刃顺势斩下，蛇身被劈成两段，落在地上时还在扭动。

终于到了石缝旁，蓝兔借着月光往里看 ，石缝深处确实长着几株翠绿的草叶，叶片边缘凝结着冰晶，正是忘忧草。可草叶周围盘着一团灰黑色的藤蔓，藤蔓上长着倒刺，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蠕动。

“是‘吸血藤’！” 逗逗在下方看得真切，急声提醒，“别碰它的藤蔓，会被缠住吸血的！”

蓝兔深吸一口气，运起内力将冰魄剑刺向藤蔓根部。寒气顺着剑刃蔓延，藤蔓瞬间被冻住，失去了活性。她小心地避开倒刺，将忘忧草连根拔起，草根带着湿润的泥土，散发着清冽的寒气。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夹杂着人的呼喝。

“不好，有人来了！” 大奔压低声音。

蓝兔将忘忧草塞进锦囊，顺着岩壁上的藤蔓滑下。三人顾不上休息，沿着原路匆匆撤离，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在谷中晃动，照亮了沼泽上漂浮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