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的裂痕

U盘里的文件像一块烧红的铁，烫得我彻夜难眠。

凌晨三点，我再次点亮平板，仔细检查那份可疑的资金流向图。CFO张毅的签名赫然出现在几份异常转账授权书上，而收款方正是高骏使用的同一家离岸公司。更令人不安的是，有笔五百万的款项转出日期旁边，标注着一个小小的"Q"。

Q？祁景琛的Q？

我翻身下床，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强迫自己冷静思考。数字不会说谎，但人可以伪造文件。我需要更多证据。

手机突然震动，杜小满发来消息：「睡了吗？刚黑进高骏的云盘（别骂我），发现有趣的东西。」

紧接着发来的是一张截图——高骏与一个未署名号码的短信记录：

「材料已备好，就等Q离京。」

「确定能一次解决两个麻烦？」

「周记者那边万无一失。」

我手指发冷，迅速回复：「Q指祁景琛？两个麻烦是什么意思？」

杜小满：「不确定。但'周记者'肯定是周韬。对了，还发现高骏最近频繁联系CFO办公室。」

我盯着屏幕，碎片般的线索开始拼凑：CFO与高骏勾结，祁景琛可能知情，而我...可能是他们要解决的"麻烦"之一。

「小满，能查到祁景琛与这些事的关联吗？」

「难，他安保级别太高。不过...他下周要去上海开会，也许是个机会。」

我咬着下唇，陷入道德困境：一方面，祁景琛委托我调查腐败；另一方面，证据指向他可能涉案。如果继续深入，或许会揭开我无法面对的真相。

窗外，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我做了决定：追查到底，无论结果多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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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公司氛围明显不对。走廊上人们交头接耳，看到我立刻噤声。走进办公室，助理小林慌张地跟进来：

"桑总，出事了！董事会收到匿名举报，质疑您的学历和职业资格，还说您...您..."

"说我什么？"我冷静地问。

"说您利用美色获取商业机密，跳槽到我们公司是别有用心。"

我差点笑出声——这么老套的抹黑手段。"谁递的举报信？"

"不清楚，但听说举报材料很'详实'，连您大学时期的照片都有。"

大学时期？我眉头一皱。除非是熟人作案，否则谁能拿到我十几年前的照片？

"知道了。今天有什么安排？"

"十点有与宏远集团的签约仪式，CFO点名要您参加。"

果然来了。我打开抽屉，取出备用的录音笔："通知风控部，我今天要调用所有关于宏远集团的尽调报告。"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CFO张毅——一个五十多岁、头发稀疏的男人——热情地向我招手："桑总监，就等你了！"

我注意到高骏居然也在场，正与宏远的代表谈笑风生。看到我进来，他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签约前的汇报环节，张毅突然说："桑总监，宏远的王总对你的风险模型很感兴趣，不如你简单介绍一下？"

我站起身，刚要开口，张毅又补充："对了，用上周的数据，别用旧的。"

上周数据？我心头一紧。上周模型因系统升级暂停运行，根本没有输出最新分析。而且，宏远这个项目根本不适用我的模型。

"张总可能记错了，上周系统..."

"桑总监，"张毅打断我，语气陡然严厉，"作为风控副总监，你连最基本的市场数据都不掌握吗？"

高骏在一旁煽风点火："王总，真不好意思，我们桑总监最近可能太忙了，毕竟又要陪高层出差，又要应付媒体采访..."

会议室温度骤降。所有人的目光都刺向我，有好奇的，有幸灾乐祸的，更多的是等着看我出丑的。

我深吸一口气，放下文件："既然张总提到最新数据，不如我们看看实时市场情况？"

不等他们回应，我走到会议室智能屏前，直接登录公司系统，调出实时交易数据和我的模型后台。

"如各位所见，过去72小时市场波动率显著上升，但我的模型早在五天前就发出了预警。"我点击展开详细分析，"至于宏远项目，它属于特殊结构化产品，适用的是另外一套评估体系..."

我流畅地切换页面，展示出完整的分析报告，甚至指出了几处宏远财报中的潜在风险点。张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综上所述，我建议在合约第七条增加对标的资产质量变化的约束条款。"我结束发言，会议室鸦雀无声。

宏远的王总率先鼓掌："精彩！祁总果然没夸大，桑总监确实是我见过最专业的风险官。"

签约仪式后，我正要离开，张毅拦住我："桑渝，别以为这就完了。董事会已经成立调查组，你的好日子不多了。"

"张总，"我直视他的眼睛，"您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印还在，但戒指不见了——是最近取下的吧？听说审计部正在调查某些高管在境外包养情妇的事。"

他的脸瞬间失去血色，踉跄后退一步。

回办公室的路上，手机震动，祁景琛发来简讯：「今晚八点，老地方见。有要事相商。」

老地方？我们什么时候有过"老地方"？

正疑惑着，第二条消息来了：「上次吃面的路边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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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初秋的风已带凉意。面摊老板认出了我们，热情地招呼到里间小桌——那里相对僻静。

祁景琛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他开门见山："你看到举报信了？"

"嗯。高骏的手笔？"

"不止他。"祁景琛压低声音，"张毅也参与了。他们想在你我之间制造猜疑。"

我心跳加速："为什么？"

"因为你接近真相了。"他直视我的眼睛，"U盘里的资料你都看了？注意到那笔标注'Q'的转账了吗？"

我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手指不自觉地捏紧筷子："看到了。Q是你吗？"

"是我父亲的名字，祁谦。"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张毅故意用这个缩写，既能把钱转进自己口袋，又能嫁祸给我们家族。"

我仔细审视他的表情，寻找说谎的痕迹，却只看到满眼的疲惫与坚定。

"我需要更多证据。"我最终说道。

"明天我去上海，三天后回来。"他递给我一个信封，"这期间，如果有紧急情况，联系这个号码。"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条，写着一个电话号码和"陈墨"二字。

我猛地抬头："陈墨？彩票站那个？"

"你认识他？"祁景琛显得 genuinely surprised。

"一面之缘。他到底是谁？"

"我大学导师，现在为央行反洗钱中心工作。"祁景琛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他在调查一个横跨多个金融机构的洗钱网络，我们公司只是其中一环。"

面汤的热气在我们之间氤氲，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简单的腐败案可能远比想象的复杂。

"祁景琛，"我第一次直呼其名，"你为什么要帮我？如果这事涉及你家族..."

"因为我相信数字不会说谎，而你..."他顿了顿，"你是最擅长发现真相的人。"

路灯的光晕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总裁，只是一个和我一样，在黑暗中寻找真相的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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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祁景琛离京的消息刚传出，公司就炸开了锅。董事会突然宣布暂停我的副总监职务，理由是"配合调查"。更糟的是，财经周刊刊登了周韬的新文章，声称获得"独家消息"，质疑我当年FRM考试的真实性。

"打工女王"群里，杜小满发来一连串愤怒表情：「他们把你的考场照片都登出来了！这绝对是内部人干的！」

秦玥：「我刚查到，周韬昨天收到一笔来自'景明文化'的转账，二十万。这家公司实际控制人是...猜猜谁？张毅的小舅子！」

我正要回复，办公室门被推开，高骏带着两名保安走进来。

"桑渝，请立即交出工牌和电子设备，配合内部调查。"

"依据是？"

"怀疑你泄露商业机密。"他得意地晃了晃文件，"有证据表明你与竞争对手保持不正当联系。"

我冷静地交出货品："希望调查流程合规，否则..."

"否则怎样？"高骏俯身，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的靠山现在自身难保。祁景琛涉嫌内幕交易和挪用公款，证监会已经立案调查了。"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祁景琛昨晚为何不告诉我？

被"护送"出公司大楼时，天空飘起细雨。我没有撑伞，任凭雨水打湿脸颊，分不清是雨是泪。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简讯：「彩票日期是关键。速来林姐处。——陈墨」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心中升起最后一丝希望——也许，这个神秘的陈墨手中，握着解开所有谜题的钥匙。